尚长存并没有回答，他忍疼痛尝试挣扎开来，但少女踩着他肩膀的脚无可动摇。
少女微微低着头凝视尚长存，逐渐加大了力气，骨骼错位的声音响起……
“他叫卡尔荣格！”
尚长存还是没有说话，声音是从少女身后传来的。
少女直起身，转过头，脚还是踩着尚长存肩膀，无感情的视线穿过十几米的雪花飘飘落在了陈楚身上。
陈楚并没有比尚长存好多少，先前本就负伤，加上刚刚那阵席卷星落湾的冲击波，他的身体也几乎也要达到极限。
他推开压着自己的碎石，手撑着地支撑起自己身体站起来，在大雪纷飞的一片废墟中对少女说。
少女松开自己踩着尚长存肩膀的脚，她一步步走过来，注视着陈楚的目光不移，最终停在了陈楚面前。
雪静静落着，旋转飘下，像是无数白色羽毛轻轻降落，天地仿佛被覆盖上一层无声的白纱，四周只剩下心跳，连呼吸都带着一丝冰凉与沉寂。
二人面对着面，陈楚要比少女高不少，少女也微微抬头仰望着他，但陈楚却感觉更像是自己在仰视她。
“那座雕像的原型是卡尔荣格，冷星学院的校长，现在唯一的3s级。”
陈楚继续说。
少女在聆听，睫毛点缀了一点雪的白，凝视陈楚的冰蓝瞳孔像极了极北冰川深处的冰晶，清透的不染一点尘埃，又带着一种不容靠近的孤傲与静默。
“冷星学院?”
“一个学校，人类超凡的摇篮，令牌的使用者都是从那里毕业的……从起源战争开始就是这样了。”
“起源战争……”少女轻轻呢喃，微微拧起柔眉。
“你不知道吗，五十多年前的一场战争。”陈楚说：“结果人类失败，世界一分为三，卡尔荣格校长就是在那样一种情况下建立了冷星学院。”
少女不说话，好像在思考，整个世界也在为她保持安静。
片刻之后，少女的视线越过陈楚，看向远处的海天一线：
“那边是另外一个世界。”
“是的，我们一般把那个世界叫离影世界……”陈楚望着少女：“看起来你不是很了解这个世界。”
“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是你们。”少女回答，她眺望着远方的海洋，给陈楚留下一个侧影。
一阵风掠过，几缕浅蓝的发丝从她耳边滑落，在空中轻柔地飞扬，像蝶翅掠过光影，与白雪共舞。
“你，叫希德是吗？”
“通常不会有人直呼我的名字。”希德说：“不过那也是从前了……告诉我，卡尔荣格在哪。”
“我不知道。”
陈楚说，这个回答又让望着海的希德视线回到他身上。
希德站在陈楚面前，看着陈楚眼睛一眨不眨，连呼吸都隐去，甚至踮起脚尖只为看的更清楚一些……好像在仔细观察他有没有说谎一般。
好半天，希德踮起的脚尖落下，她瞥了一眼旁边的尚长存：“至少你不会像那边那个家伙一样死鸭子嘴硬。”
尚长存呵呵冷笑：“或许因为我不是和你一样的怪物。”
“少说两句吧。”陈楚皱着眉看向尚长存。
希德还是面无表情，她也没有理会尚长存的话，而是一步步走向海侧……
“你要去哪里？”陈楚跟在希德身后
希德脚踩入海水，她不回头：
“去那边那个世界。”
陈楚目光看向平静的海洋，先前肆虐的海龙卷已经消失，仿佛根本不曾出现。
“传送秘令已经消失了。”
“我不需要传送秘令。”希德一步步走向海洋，与她两足接触的海水开始凝结成冰，蔓延向远方的边界。
“把那个边界撕开就行了。”
“什么?！”陈楚瞳孔一缩，反应过来后，急忙张开双臂拦在希德面前。
心跳急剧加快，仿佛要跳出心脏。
陈楚当然明白环流界外边界被破坏掉的后果，五年前的一日审判就是最好的教训，而他也丝毫不怀疑希德有这样的能力。
希德停下脚步，冷冷注视陈楚。
“你知道那样会发生什么吗。”陈楚尽力稳住希德。
面前的少女以往给他的印象总是柔若无骨，楚楚可怜没有任何威慑力……他现在也不得不感叹东方倾心性格未免太软了些，明明是同一个身体同一张脸，希德却好像自带气场不停压迫着他。
“知不知道都毫无意义，因为和我没关系。”希德说：“你应该知道阻止我就是在送死。”
“你又还能控制东方倾心身体多久?”陈楚说辞换了角度：“你要知道离影世界可到处都是吃人的怪物，你足够强大不怕那些怪物，但东方倾心不一样……到时候你不仅会害死她，也会害死你自己。”
“你对我的误解有很多，所以和你解释一切毫无意义。”希德似乎根本没有细听陈楚的话。
“你认为是毫无意义的吗。”
“对，毫无意义。”希德的声音像冰面下的泉水，清透却无温度，字字句句带着天然的距离感。
“和你们谈条件或者争论别的什么毫无意义……你们所有人所做的所有一切都毫无意义。”
希德如风一般无声越过陈楚身边。
陈楚捏紧拳头，掏出令牌化作利刃横在身前：
“站住！”
希德转过身来，眼神像是寒冰铸就的刀锋：
“你想死吗。”
陈楚握紧利刃，屏住呼吸，眼神坚定。
“不想，但现在看起来我似乎星落湾是唯一一个还能尝试阻止你的人了。”陈楚忍住身上的疼痛，他稳住自己的手：
“而且就我看见的，有意义的事和人有很多很多……你说一切毫无意义，那你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陈楚绷紧了自己身体，盯着希德每一个呼吸都变得慎重。
雪花从他们之间落下，下一瞬间，二人间厚重的雪幕破碎，希德眨眼之间出现在陈楚面前半米的距离，在陈楚没有反应过来时将他手中的利刃击飞，随后一掌打在他的胸口。
被拍飞的陈楚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希德的脚就一下踩在他的胸口。
钻心的疼痛传来，陈楚吐出一口鲜血，试图掰开希德的脚，但用力半天动摇不了那看起来小巧脆弱的脚一点。
希德慢慢低下脑袋：
“忘记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陈楚……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罢了。”陈楚感受着嘴角浓郁的铁锈味，他大口呼吸。
希德又用力了一些：
“好，上次记住了你的脸，这次记住了你的名字……”
她松开脚，陈楚得以自由呼吸。
希德低着眼看着陈楚疲惫不堪的模样，又用力将他踢开，踢到了尚长存那边。
“我不杀你，这样你以后就可以亲眼见证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了……如果那时候你还活着的话。”
这下星落湾真的一个能尝试阻止希德的人都没有了。
“命中注定……”尚长存叹着气说，他捂着自己受伤的肩膀，注视着远去的希德。
天空乌云翻腾，海浪再次汹涌，仿佛大自然都感受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希德抬起手，伸向远方，环流界外边界电闪雷鸣，开始与她共鸣……
“唯二的两个S级出不来，卡尔荣格不知在何处，谁都阻止不了她了，和当年一模一样……不知道汉斯主席会不会后悔当年没有一同清算东方倾心。”
尚长存一副认命的样子，他看了一眼旁边伤痕累累站都站不起来的陈楚一眼。
陈楚抬起手臂，擦拭着嘴角的鲜血，他又望向希德的背影，胸膛无力起伏。
希德仿佛脱离了地心引力，她轻轻一跃，整个人像羽毛一样飘向空中，飘逸的裙摆在空中荡漾，如同浮动的云朵。
纯白的雪花笼罩着希德，梦幻的若即若离，环流界外边界随着她的动作逐渐崩塌……
“至少从形象上看，她确实像个天使。”尚长存说。
陈楚深吸一口气，他背着倒下的巨大机甲坐着：
“快点联系后援部队准备打扫战场。”
“打扫战场……呵呵。”尚长存笑笑：“打扫不过来的，等离影世界那些怪物过来，这个战场都要被毁。”
“它们过不来的……”陈楚声音因疲惫断断续续，但又带着肯定：“环流界外边界不会被破坏，还有人能阻止希德。”
“你可能是被她打糊涂忘记了一些事。”尚长存说：“我们的两个顶级战力还被困着……你难道指望那个神出鬼没的卡尔荣格来阻止她吗。”
“我说的不是他们。”陈楚抬起头：“我说的支援是她。”
话音落下，远处的光点接近，一抹红色的流星撕裂着空气在极短时间内由远及近击中希德，仿佛无尽深渊吞噬而来。
“砰！”
两股力量在高空碰撞，撞击所产生的波动在空中炸开，空气都震动如波涛般传来，视野中的一切被挤压的无法呼吸。
希德被击出数十米，撞在了卡尔荣格的雕塑上随后掉落下来。
百米高的雕像爬上裂纹，摇摇欲坠。
希德晃了晃脑袋，她从地上站起来，看向那股力量的源头。
大雪纷飞，一个单薄的身影从雪幕之后出现，烈火般红艳的头发好像在燃烧着落在来人身上的雪花，她下三白的眼睛注视着希德……
“你们可以退下了，现在一切交给我。”
清冷的女声对陈楚说，但那声音的主人目光又一直锁定在希德身上……
她穿着白衬衫，外面又套了一件单薄的黑色短袖外套，简练的好像邻家姐姐。
陈楚在尚长存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他声音变得庄重：
“明白，抚叶执行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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