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们都离开，九皇子才转过身看向总管太监：
“走吧，你与我一起去会会紫宸殿那帮大臣们。”
总管太监躬身应是，眼角的余光却瞥向禁卫军拖着昭和长公主离开的方向。
沉重的大门缓缓闭合，昭和长公主被锁进了一片黑暗之中。
——————紫宸殿——————
紫宸殿内，香炉里从未间断过的一直燃点的沉香，早就已经燃尽了。
就是那一排一排的蜡烛，也是摇摇曳曳，用不了多久就会烧完了。可外面的天色，看上去离天亮还得再等些时候。
众位大臣是那天连夜被皇帝召进皇宫的，皇帝十分高兴的和他们介绍自己的儿子杨彻，也告诉他们，他封了杨彻为晋王。
那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帝有意立杨彻为太子。但考虑到杨彻年幼，皇帝还有所顾虑。
皇帝是在跟他们商议的时候，吐血晕倒的。
皇帝被送回太极殿，整个太医署的太医都被召到了太极殿。
皇帝一直昏迷未醒，九皇子被召入宫侍疾。
起初是没有命令，紫宸殿的大臣们不敢离开。可过了一天一夜后，紫宸殿的殿门就被关了起来，他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紫宸殿的大门一直紧紧的闭着，紫宸殿的门外隐约会传来禁卫军甲胄摩擦的声音，令殿内的朝臣们忐忑难安。
唯独卫国公杜聿明坐在椅子上，一脸的坦然。
他的手指轻轻的敲着扶手，目光巡视一周，将其他人的忐忑收在眼底，他开口说道：
“诸位，如今陛下病重。我看我们应当尽早做打算，这储君之位，诸位有何想法啊？！”
卢仁矩一听杜聿明这么说，立刻反驳：
“卫国公这话从何说起啊！陛下尚在，我们岂可妄议？”
这时，方静之开了口：
“我等因十殿下晋王而入宫，陛下的意思不言而喻。若当真……应依礼法立幼主，并设摄政王辅政！”
新任的兵部尚书闻言嗤笑一声：
“方大人，你口口声声礼法，可曾想过一个稚童，如何担得起大任？如今边塞虎视眈眈，那晋王刚从掖庭局被陛下带出来，年幼尚且不说又没有母家支持，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御史大夫储光曦沉声道：
“尚书大人更是胡言乱语，十殿下年幼，九殿下便可以了吗？你莫要忘了，九殿下生母是胡姬！这般血统更是不行！论起正统，十殿下更加。先皇后之女长宁公主亦可辅政，名正言顺。”
礼部尚书摇了摇头，立刻反驳：
“长宁公主怎么可以？！她终究是女子，岂能摄政？
依臣看，九殿下更适合做太子。”
殿内顿时嘈杂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着喋喋不休。
若说一开始大家还有所顾虑，等说到后面的时候，场面已经失控。
唯独卢仁矩从一开始说完那句话后，便一直沉默不发一言。
卫国公看着由他挑起的争议，十分满意。
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案几，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诸位，依我看，不如等陛下清醒，再做定夺。这般吵闹下去，便是再吵个三五日怕是也吵不出结果的！”
就在这时候，突然紫宸殿的大门轻启，九皇子在总管太监搀扶下缓步而入。
九皇子身上穿着的仍然是前日入宫时的衣裳，衣前的血迹都未来及处理。
他身上的穿戴松松垮垮，明显是仓促慌张造成的。
九皇子腰间玉带已经是歪歪扭扭的了，本应该整洁的衣领也是被压出了许多褶皱，他的袖口上还沾着些许干了和没干的药渍。
就是那发髻都松散了许多，九皇子这副样子一看就是尽心尽力伺候皇上才造成的。
“九殿下！陛下龙体如何......”
储光曦刚开口，九皇子便抬手制止。
他神情疲倦，声音沙哑：
“诸位大人......”
九皇子的话到嘴边，还没说出什么便是化作一声哽咽。
悲痛欲绝的模样，让他不得不扶着殿柱稳住身形。
总管太监连忙递上帕子，几位年纪大的臣子，一见这情景不禁都红了眼眶。
九皇子一脸坚强的直起身，却依然不忘掩袖轻咳了几声：
“父皇昨夜......略有好转......可就在刚刚，又晕了过去。”
九皇子一字一句说得艰难，仿佛每说一句都要他用尽全身的力量。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
储光曦看着九皇子左手拇指上戴着一枚白玉扳指，面色突然沉重起来。
那扳指，分明是废太子的东西。
方静之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他正要开口。卢仁矩突然一把拽住了方静之的衣袖。
九皇子将一切尽收眼底，叵测的笑了笑。
九皇子看向一直坐在那儿的卫国公，仅仅一个眼神杜聿明便会意：
“老臣请九殿下监国！”
卢仁矩再也拦不下方静之，方静之一把甩开卢仁矩拽着自己的手，出言道：
“监国？监什么国？如今这情景，为何不见晋王？就是长宁公主也不曾来宫中侍疾？
昭和长公主又何在？九殿下将我等拘于紫宸殿，到底是在议政还是要逼宫？九殿下可知'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下场？”
方静之的话音一落，整个紫宸殿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九皇子才出言：
“没有照看好各位大臣，确实是我的错。一会儿，便安排禁卫军护送各位大臣回府。”
九皇子的声音稳重中带着浓浓的压迫感，他看了眼方静之，似乎是要将这个记在脑中。
九皇子又看了眼总管太监，总管太监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皇上手谕。
“监国倒是算不上，但是父皇在清醒时却写下手谕，这段时间朝中大小事务，由我替父皇打理。直到父皇痊愈。曹公公便可作证。”
总管太监顺势出言，并将手谕呈上：
“老奴亲自见陛下写下手谕……”
手谕在众大臣之间传开，九皇子见众人看完皆是不语，便拍了拍手，紫宸殿的大门再次打开，两队禁卫军持刀而入：
“送诸位大人回府。”
九皇子一声令下，禁卫军便让出一条道。
杜聿明走在最前，跟着禁卫军离开。随后，诸位大人便一一离去。
文渊阁的卢仁矩和翰林院的李奇却被留了下来。
殿外，一弯残月被乌云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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