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辰南关外狂风怒号，卷着沙砾拍打在指挥部斑驳的铁皮墙上，发出细碎而密集的声响，仿佛无数细小的刀锋在剐蹭着这座临时搭建的军事要塞。
指挥部内，电子显示屏的蓝光在昏暗的室内跳动，将整面战术分析墙映得忽明忽暗，中央空调的嗡鸣声被此起彼伏的通讯提示音盖过。
叶梵的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震得茶杯里的水溅出几滴，在泛黄的作战图纸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他死死盯着凝光，眼中翻涌着震惊与不解，仿佛要从她平静的面容中挖出某个被掩藏的答案。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低沉而压抑，却裹挟着不容忽视的怒意。
指挥部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几名参谋官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手中的笔都悬在了半空。
凝光依旧端坐在椅子上，指尖轻叩着那支鎏金烟斗，灰白的烟丝在火光中明灭，袅袅青烟在她面前盘旋，模糊了她的表情。
她抬眸，声音淡得像一缕散去的烟：
“我说了，奥林匹斯来袭时，除非我们全部倒下，否则你们......不能出手，不管是军方还是守夜人。”
这句话像一块寒冰坠入滚油，指挥部内顿时炸开了锅。
几名年轻军官忍不住交头接耳，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叶梵气极反笑，他猛地站起身，军靴在地板上踏出沉闷的声响，嗓音里压着刀锋般的冷意：
“凝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奥林匹斯入侵大夏疆土，你却要我们袖手旁观？！”
凝光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目光越过袅袅烟雾，落在墙上那幅残破的疆域图上。
地图上，辰南关所在的位置被红笔重重圈出，周围布满了象征敌军动向的黑色箭头,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我很清楚，但对你们而言，确保大夏根基不损，比迎敌更重要，经历天神庙一战，我想现在的守夜人应该还没有彻底修整好吧？”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烟斗上那道细长的裂痕，那是上次战役留下的痕迹。
声音低了几分：
“叶司令，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这次守夜人伤亡......”她的目光扫过指挥部内那些缠着绷带的士兵，“你们必须保存有生力量。”
话音未落，她已收起烟斗起身，黑色风衣的下摆掠过桌角，带起一阵细微的风。
就在她即将踏出指挥部的刹那，叶梵的声音如铁石坠地：
“保存实力无可厚非，但大夏的待客之道......”他一步跨前，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出浓重的阴影，将凝光整个人笼罩其中，“从没有让盟友孤军奋战，自己却龟缩后方的道理！”
凝光的脚步倏然顿住。
指挥部陷入死寂，唯有窗外朔风卷着沙砾击打窗棂的声响，像无数细小的暗器在试探着这座临时堡垒的防御。
远处传来守夜人换岗的口令声，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指挥部的灯光随风晃动，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如同两只对峙的猛兽。
许久，凝光的肩膀微微下沉，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她转过身，月光从门缝中漏进来，照在她半边脸上，映出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挣扎：
“叶司令......我们并非一意孤行。”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烟斗，“而是有不得不挡在前面的理由。”
叶梵眉峰微动，眼中的怒意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困惑。
他放缓了语气，却依然保持着军人的强硬姿态：
“至少你们也该告诉我原因吧。”
凝光沉默良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烟斗上的裂痕，那道细纹蜿蜒如一道未愈的伤疤，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窗外风声呜咽，卷起几片枯叶拍打在窗棂上，衬得她的声音愈发轻飘，仿佛一触即散的薄雾：
“云纪他......被对方掳走了。”
“什么？！”
叶梵瞳孔骤缩，指节抵在桌沿的力道几乎要碾碎木纹。
他猛地站起身，军装下摆带翻了茶杯，褐色的茶渍在作战地图上洇开一片，像一团干涸的血迹。
“什么时候的事？”
凝光的目光落在烟斗裂痕的尽头，仿佛那里藏着某个无法直视的答案。
“就在之前，印度神刚退，边境遭到克系神冲击的时候。”她顿了顿，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混沌】趁乱，把他劫走了。”
风声突然尖锐起来，穿过半开的窗缝，像谁在暗处冷笑。
叶梵的指节捏得发白，忍住了没有重重垂在桌子上。
“叶司令。”凝光忽然抬眸，眼底像淬了冰的湖面，“他对我们很重要，即便我们相信他能周旋自保……”
她指尖轻轻叩了叩烟斗，金属与骨瓷相撞的脆响割裂了凝滞的空气，
“但这次，我们得让那些人看清楚，他们真的触碰到了我们的底线。”
她转身时大衣下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门轴转动的吱呀声淹没在骤然呼啸的风里。
叶梵盯着地图上被茶渍模糊的边境线，忽然想起第一次和云纪见面的时候，那时候他带着面具，却为守夜人带来了全新的希望。
“传下去，未接军令前，所有守夜人不得参战。”他望向窗外翻滚的阴云，后半句淹没在雷声里：“……得让那小子亲眼看看，这次轮到我们替他押上所有筹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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