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国隆回到家，来到自己屋子。直接从兜子里拿了十沓大团结。找一个布袋子装着，就往李家去。
关老爷子每次到这来，都是跟李老爷子住一起的，刚才收拾完了鹿群，关老爷子就去了李老爷子那。
冯国隆一进屋，就看见两个老爷子围坐在炕桌两侧，一人一个烟袋锅子在那抽旱烟呢。
李老爷子这旱烟跟一般农村人的旱烟不一样。
一般农村人的旱烟也就是自己种自己收，然后一晒，干了搓碎就能抽。
这种旱烟又辣又呛，但是劲头子贼大。农村人还就好这口。尤其那些上了岁数的，都不愿意抽商品烟，说那玩意没劲。
李老爷子这个不一样，晒的时候晒到半干，就是提起来还有点耷拉叶还不碎那个状态。
半干以后不晒，把土炕烧热。直接摊在炕上烘。彻底烘干以后，这种烟叶没有水分易碎。
这时候不能动。要用酒在上边喷洒。这个酒不仅是高度白酒，还得在里边加一定量的蜂蜜。
这时候没有喷壶，就用刷锅那个刷帚头子沾点酒，就那么轻轻的往上边甩。
等烟叶吸收好了酒和蜂蜜，重新变得柔软坚韧以后，将其中的梗剔除了。这时候在用锋利的刀细细的切。
李明馨的刀功可以说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切好的烟丝还得用塑料布封上，在阴凉避光的仓房里存上一段时间。让它在这种低温的情况下慢慢发酵。
时间到了以后一半放在外边阳光下晒干，另一半摊在炕上烘干。
用李老爷子的话，晒干的柔，烘干的烈。是两种不同口味的。
好不好抽咱先不说，就这一套流程下来，少说也得忙个十天半拉月的。
也就是有一个好孙女。这要是放在别人家，那得说这老头成能作了！
但是有一说一，李老爷子整这玩意确实牛！那烟是真好抽，而且必须用烟袋锅子。用纸卷了味道都不对。
冯国隆拎着装钱的布袋子刚要往炕上放。
关老爷子那半米多长的烟袋锅子就垫在了冯国隆的袋子底下。
“这是干啥啊？”
关老爷子眼睛一瞪，语气有点生硬的问道。
关老爷子的烟袋锅子这时候正冒着烟呢。袋子放下去整不好就是一个大窟窿。冯国隆提着的袋子就悬在了空中。
“师父，今天抓那些鹿，得有你一份。这是一万块钱，就当我这个徒弟孝敬你的！”冯国隆笑呵呵的说道。
关老爷子闻言有点不悦。“别扯那个，把钱拿回去。咱们师徒一场就是缘分，我老关头子不差这点钱。”
关老爷子是不差这点钱，但是他也有儿孙啊，冯国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决定给关老爷子钱的。
“师父，这钱是你应得的，不是差不差的问题。不能让你白进山一趟吧。”
关老爷子摆摆手，“我明白你什么意思，我们跟你们汉人不一样。感情就是感情，这鹿在我们眼里它就只是野牲口，抓到也就抓到了，不考虑价值。
犴你知道吧，就是你们说的驼鹿。以前我们家在山里养的时候，那来了客人说杀就杀。那玩意不值钱吗？啥时候都值钱。
只不过对于我们来说，远方来的客人比东西和钱重要！”
说到这，关老爷子转头看向李老爷子，“老李大哥，你说对吧！”
李老爷子也是哈哈一笑，“那可不，有一回我们绺子被小鬼子封锁了下山的路围在山里了，不还是你和你父亲，俩人赶着三头大家伙给我们送过去的吗！
时间过的真快啊，我记得那时候你还是个半大小子呢！愣眉愣眼的。说啥要跟老梁学功夫，不教你就不走！
这一晃啊，都是几十年过去了。”
关老爷子也是感叹道：“是啊，都几十年了，后来要不是你们收留，我们几家人落到小鬼子手里，估计一个人都留不下来了。”
两个老爷子年岁大了，就愿意说些以前的事，这么一提竟然想起了当年的事了。
冯国隆在一旁有点尴尬了，这钱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了。
硬着头皮，还是接了一句。“师父，时代变了，这时代干啥都用钱的。你不缺这个钱，以后关月的嫁妆，关阳娶媳妇的彩礼，不都是钱吗。你们既然出了山，就得入乡随俗了不是。”
关老爷子一瞪眼睛，“我看你是俗！孩子的事有他爹呢。我操什么心。你还是我徒弟呢，一直没送你点什么像样的东西。就当是送你了。”
这话关老爷子说的那是相当自然了。
因为在他看来，那马和狗都是喝酒喝出来的。
但是角度不同，冯国隆这边可不这么看。在山外，那马和狗都是有价值的。还特么挺贵的呢！
关老爷子性格倔强又有点急，能跟冯国隆掰扯这么半天已经是因为徒弟的身份了，这要是关大勇，老爷子早就开骂了！还得是鄂伦春语！
关老爷子一摆手。“行了，快拿回去吧。我们一家子出了山，在这边也没个亲戚啥的。你们两家就算是跟我们家关系最近的了。
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咱们相互帮衬照应就是了。关系不是一回两回的。
你小子有能耐，认识人多，到时候大勇遇到什么难事了，你帮着点吧。咱们这关系你再说钱的事，那就是埋汰我了！是不老李大哥！”
关老爷子最后一句话，又问向了李老爷子。
李老爷子这回没法躲了。也不能把话头岔过去了。刚才已经岔过去一次了。
“嗯呐，行啊二，把钱收回去吧。你师傅不差这点钱，以他的本事要是想用这梅花鹿挣钱，咱们这方圆几十里的梅花鹿一个都跑不了，也不差你这几只了。”
“以后你就多帮衬帮衬大勇吧。大勇家的两个孩子还小，也不能都守着皮子手艺吃饭。以后有机会，看看领着出去闯荡闯荡吧！”
李老爷子这是给冯国隆出了一个难题了。就他们少数民族这一项，有国家供养，要啥给啥，最起码还能潇洒个十几年。
而且出去闯荡冯国隆自己也没这个想法啊！咋领着人家啊。
但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没法再给钱了。
感情这东西吗，都是处出来的。
关老爷子现在就是当冯国隆是自己家孩子一样看待。冯国隆也不能把关老爷子当外人！
要不就是看不起人了。这在东北，可是犯忌讳的。
冯国隆没办法只能提着钱回家了。将钱放到屋里，冯国隆就来到正屋。想看看冯国兴把没把林跃东接回来呢。
一进正屋冯国隆就吓了一跳啊。人是回来了，但是状态不对啊！
只见林跃东脸色蜡黄，眼眶却青。就这个状态，看上去比忙活了两宿的冯国兴都虚！看这个样，这孩子要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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