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连着苏曼曼的指尖，那头是嫁衣女人脸上蠕动的黑丝。她没动，也没说话，可四周的怪物已经开始往前压。
花自谦抬手就是一记甩袖，整匹蜀锦在空中炸开，像一面墙撞上最先扑来的三具黑影。布料缠住它们的头和手臂，猛地收紧，发出“咔”的一声，骨头断了。但下一秒，黑丝从断口钻出，顺着蜀锦往上爬，腐蚀得布面冒烟。
他咬牙，左手抽出点妆笔，在自己掌心划了一道。血刚流出，就被笔尖吸走。他在空中画了个“卍”字，笔锋一转，将符印拍进地面。银线残阵重新亮起，一圈光波荡出去，逼退了两步外的四具怪物。
苏曼曼趁机收回红线，指尖一勾，织霞手发动。焦木桩上的纹路突然泛红，她右手按地，一道由血丝织成的网状图案蔓延开来。五具正要跃起的怪物脚踝一紧，被无形的丝线锁住关节，动作瞬间僵住。
林小满趴在地上喘了几口气，嘴里还有铁锈味。她抬起右手，腕间的残丝只剩一根细线，几乎透明。她把这根丝插进泥里，轻轻一抖，阵心边缘的地皮裂开一条缝，一股阴风倒灌而出，吹得最近的两只怪物踉跄后退。
“它们怕震荡。”她咳了一声，“再震一次，能打散它们的连接。”
花自谦点头，从乾坤袖里摸出一块布片——雷击蚕丝，道观藏品，被天雷劈过三次还没烧毁的那种。他用点妆笔蘸血，在布上快速画符。笔尖划过经纬，每一道都带着微弱的电光。
“三才引雷，给我炸！”
他把布往空中一抛，双手结印。雷击蚕丝在半空展开，符文亮起的瞬间，一道电蛇从天而降，直接劈在中间那堆怪物头上。
噼啪作响。
几具身体当场焦黑，黑丝断裂，腐肉化灰。剩下的也晃了晃，动作迟缓下来。
苏曼曼立刻跟上。她咬破手指，血滴在织神丝上，丝线立刻染成暗红。她双手一拉，丝网扩大，覆盖整个战圈。雷光顺着丝线传导，形成一张电网，扫过所有怪物。
七具中级体直接崩解，只剩下地上一堆黑渣。
“有效！”林小满眼睛亮了，“再来一次！”
花自谦却摇头：“不行了，这块布只能用一次。”
他低头看自己的左手，掌心伤口还没愈合，血流不止。刚才那一击耗了不少精气，现在太阳穴突突跳，视线有点模糊。
苏曼曼靠在焦木桩上，腿环的最后一圈黑丝已经变得半透明，像是随时会断。她右腿发麻，脚底冰凉，妖化的征兆又来了，但她压住了。
“别管我，盯主魂。”
话音刚落，那嫁衣女人动了。
她没走，只是抬起手，掌心朝上。一团黑雾在她手中凝聚，慢慢变成一面幡旗的形状。旗面未展开，但边缘已经有无数人脸在扭动，全是女性，嘴唇开合，像是在念《女诫》。
“情丝幡成型了。”苏曼曼声音低，“它要集怨成势。”
花自谦立刻冲到她前面，点妆笔横在胸前。林小满也爬起来，把最后那根残丝绕在手指上，准备拼一把。
第一波攻击来得很快。
主魂挥手，三具怪物从不同方向扑来，速度快得带风。花自谦甩出半截蜀锦，缠住左边那个的脖子，用力一拽，脑袋直接拧了下来。但他右边空门大开，第二具怪物的触须已经抽到他背上。
“砰！”
他整个人被抽飞出去，撞在另一根焦木桩上，嘴边溢血。
苏曼曼见状，抬脚踩地，织霞手全力催动。她指尖血丝不断渗出，顺着织神丝注入地下。焦土裂开，前世记忆里的《璇玑图》残纹浮现，形成短暂的封印波动。
那三具怪物的动作顿了一下。
林小满抓住机会，把残丝甩出去，缠住其中一具的脚踝，猛地往后一拉。怪物重心不稳，摔在地上，她立刻扑上去，用指甲戳进它后颈的黑丝节点。
“嗤——”
黑丝断裂，怪物抽搐两下，不动了。
剩下两具被花自谦用金蛇缠丝手控住，银线从袖中射出，缠住它们的手臂，往中间一拉。他双手合十，口中念咒，银线收紧，直接把两具身体绞碎。
但他站起身时，脚步有点虚。
苏曼曼看着他：“你还行吗？”
“死不了。”他抹了把嘴角，“你呢？腿还能撑？”
她没回答，只是把腿环上最后一圈黑丝解了下来。丝线入手冰冷，像是活的一样。
“我要用本源丝了。”
“等等。”花自谦拦她，“你用了，月蚀一到，妖化压不住。”
“那你就快点解决。”她把黑丝缠在指尖，往前一步。
主魂这时已将情丝幡完全握在手中。幡旗展开一角，里面的人脸齐声开口，念出一段古老咒文。空气开始扭曲，地面震动，裂缝里冒出更多黑丝，缠上新的腐肉，迅速拼凑出四具新怪物。
“它在再生！”林小满喊，“得打断它施法！”
花自谦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点妆笔，又看了眼乾坤袖深处——那里锁着弑神凶器，但他不敢动。心口三根金针还在发烫，一旦破封，后果难料。
“只能强攻。”
他把点妆笔咬在嘴里，双手撕开左袖，露出手臂上一道旧疤。那是明朝千户时期留下的，贯穿整条小臂。他用笔尖划开疤痕，血涌出来。
“天衣无缝诀，逆转！”
他不是修复伤口，而是让伤疤裂得更深，血流更急。这是秘法中的禁忌操作，以自身为引，激发潜能。
血顺着经脉流到指尖，他双手一扬，数十根银线从袖中飞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杀阵图。每一根线都沾了他的血，泛着暗光。
“缠！”
银线如蛇群扑出，瞬间缠住四具新生怪物的四肢。他双手一收，线网收紧，直接将四具身体勒进地里。
苏曼曼趁机冲上前，本源黑丝离手，直射主魂面门。丝线穿透那团黑雾，钉进她额头。
主魂猛地一颤，情丝幡晃了晃。
林小满也没闲着。她把残丝埋入地脉，反向注入清净意念，试图切断再生源头。泥土下传来一阵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堵住了。
“有效！”她喊，“它补不上了！”
花自谦喘着气，走到苏曼曼身边：“接下来怎么办？”
苏曼曼盯着主魂，忽然发现她脚下没有影子。
“不对……”她声音变了，“它不是主魂，是替身。”
话刚说完，那嫁衣女人的身体开始干瘪，黑丝从她体内退出，全部缩回情丝幡中。幡旗一卷，原地只剩一件空嫁衣落在地上。
真正的威胁，来自头顶。
三人抬头。
情丝幡已升到半空，旗面完全展开，九百张女人的脸同时睁开眼，齐声念咒。天空乌云翻滚，一道黑柱从天而降，砸向阵心。
花自谦一把推开苏曼曼：“躲开！”
林小满也被气浪掀翻。
黑柱落地，炸开一圈冲击波。焦木桩全断，地面塌陷。等尘土稍散，一个由黑丝与血肉拼成的巨大怪物站在坑中，身高三丈，八条手臂，每只手里都抓着一根断丝。
它低头，看向三人。
苏曼曼的腿环彻底碎了，化成灰飘散。
花自谦抹了把脸，捡起点妆笔。
林小满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全是泥。
怪物举起最粗的那条手臂，掌心对准他们。
掌心裂开，露出一张女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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