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自己细看便知。”云新阳笑得眉眼弯弯。
那是一幅气势磅礴的山水画,悬崖峭壁如刀削斧劈,一道瀑布自崖顶奔涌而下,白练似的水流砸向谷底,仿佛能听见轰然的水声。水雾弥漫间,一块岩石上藏着两个小小的身影:一个趴着探身往下望,小脑袋快贴到石边;一个高举着手,像是要跳起来呼喊,可那纤细的身影被水雾遮得若隐若现,声音更似被瀑布声吞了去。
徐大人指尖捏着画纸边缘,一寸寸细细摩挲,口中喃喃:“这笔触、功底,越看越像老爷子的真迹,可这整体风格,又透着点不一样的温润。”
云新阳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按住画中那两个小黑点:“夫子再看,是不是就变回熟悉的风格了?”
徐大人恍然大悟,拍了下桌面:“正是!莫非这是仿照者故意加的,好与真迹区别?”
“这是两年前我亲眼见老爷子画的,是再真不过的真迹。”云新阳摇头,“老爷子画风变化,全因这俩小娃。您若日后见着他如今的画,便知变化更大了。”
“你后来还见过老爷子?”徐大人眼中满是惊讶,身子又往前凑了凑。
“嗯,前阵子恰巧遇上了。”云新阳点头。
“那他现在画风如何?”徐大人追问。
云新阳抬眼望他,语气带着引导:“夫子这般年岁,家里该有孙辈了吧?若您要画一幅孩子爱见的画,画风会怎么变?”
徐大人捻着胡须思索片刻,无奈摇头:“我还真摸不准孩童的喜好。”
“给孩子布置房间,他们爱明艳的暖色调,还是暗沉的冷色调?送小男孩白玉和活蹦乱跳的小鸟,他会选哪个?”云新阳循循善诱。
徐大人茅塞顿开,抚掌道:“多谢你今日点透,不然将来见了老爷子的新画,怕是要错认成赝品。不过你就这么轻易的说出将这画送于我,可知这画价值几何?”
云新阳笑意真挚:“夫子不嫌弃我这农家子,教我的那些道理,可谓受用终身,可不是银钱能衡量的,。”
徐大人心中泛起惭愧——这一年不过是让孩子陪着下下棋、画画画、聊聊天,打发无聊的时光,竟得了这般重礼。收着心有愧疚,不收又实在舍不得,他忽然有了主意:“这画太贵重,受之有愧。不如半卖半送,五千两,我买了。”
云新阳连忙摆手摇头,急得脸都红了:“这怎么使得,不行不行,说好是送您的,怎能要钱?万万不可!”
徐大人板起脸,带着几分夫子的威严和大人的霸道:“好你个臭小子,诚心为难老夫是吧?只要没出府学,我就还是你夫子。既是谢我的,就得听我的,五千两,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就这么定了!画先放我这,明日给你送银子来。”
云新阳哭笑不得,嘟囔着:“哪有送礼变买卖的?我见识少,徐大人你呢……”“大人”二字被他拖得长长的,带着几分无奈。
“这有什么稀奇?”徐大人这会儿没有功夫再理会云新阳,摆着手打发他,早已转头重新端详起画作,眼底的欢喜藏都藏不住——不过是找个伴解闷,竟得了画圣真迹,还只用五千两,怎能不乐?
云新阳后来拿到银子,没瞒着吴鹏展,将经过一五一十说了。吴鹏展听了直笑:“你们俩啊,真说不清谁占了谁的便宜。”
云新阳知道,有了这五千两,云家的日子将宽松不少。自己下半年去徽安府读书不用家里费心,话本子的分成和插图的酬劳,家里也能随意支用了。
府学必修课考试要考两天,考完试,云新阳吴鹏展徐越三人便忙着收拾行囊。因下半年不再来,衣物、被子,书籍、笔墨纸砚等样样都要带上,云新阳和书童的东西就装了大半车,徐越、吴鹏展各自的行李加起来,竟要三辆马车。几人合计着,旱路怕遇土匪难以周全,最终敲定走水路更稳妥。
不过云新阳,还有一件事情要办,那就是给吴夫子买礼物。以前云家给吴家送礼物一直都是,家里有什么送什么,但是这次不一样,吴夫子中了状元,而且现在手里有银子了,礼物自然是不能买的太轻了。另一个便是范丞坤,不知道中没中榜,总得买一件预备着。
这次他直接来了“精墨斋”,而且穿的都是上等丝绸衣服,腰系玉佩,不是上次的穿棉布衫,小伙计接待的更加热情:“二位公子里边请。”
进入店中,小伙计不等云新阳他们问话便直接将他们往二楼带:“这下面的都是一般货色,二位公子楼上请。”
上了二楼,另有一位小伙计迎上来:“二位公子,请坐,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
云新阳说:“我想买两款砚台,百两左右。”
他从小伙计拿来的砚台中看中两款歙砚,一款价值在一百二十两,一款是八十两,云新阳让店小二把这两款砚台都包装起来,付了银子,也算完成了一件大事。
待府学张榜公布成绩那日,载着三人行李的大船早已驶出,船尾溅起层层的水花。
吴夫子日夜兼程,已经于吴鹏展他们先一步抵了家。刚歇下喝口茶,见夫人凑上前来,也顾不上问其他,便催促说:“先细细说说大哥那边有什么反应?”
吴夫人听了叹口气:“报喜的官差前脚刚走,几年都没登过咱们家门的大哥,不知从哪儿得了信,立马火急火燎地跑了来。我想着夫君你说得也对,你和鹏展都不在,我一个后宅妇人,抛头露面迎客多有不便,便依着你先前的嘱咐,关了大门谢客,说等你们父子回来再作计较。谁知大哥竟自告奋勇,说要替咱们家招待来客,我赶忙告诉他这是你的意思,家里任何人都不得违抗。他见状,竟转身回了自家,大开朱门广迎四方宾客,那些得了信的乡绅们,跟赶庙会似的往大房涌,听说大哥收礼都收得手发软呢。”
夫人顿了顿,又道:“倒是展儿他三叔,虽说平日里做事看着混,这回倒还算安分,这些天没敢瞎折腾。”吴夫子听着,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心中愈发笃定,放弃京城官职的决定半点没错——若非辞官,大哥指不定借着他的名头答应了别人多少没法兑现的条件。如今官辞了,朝廷赐下的一千两百亩免税田份额,他分家时得的田地、妻子陪嫁带来的产业,拢共九百多亩地,余下的,三弟既这般懂事,自然不会亏待,就留给他挂靠吧。只是往后,他除了能让别人送子侄来自家书院读书,于旁人而言,怕是再无半分利用价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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