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体育馆像只倒扣的银色大碗，悬浮在夜色里。玻璃幕墙反射着周边的霓虹，勾勒出两万平米的庞大轮廓 —— 官方数据说最多能塞一万人，此刻场外的粉丝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粉色应援灯牌汇成流动的河，把入口处的安检门照得透亮。
至林坐在黑色轿车里，透过车窗看着外面密密麻麻的灯光，手不自觉地来回摸着车门把手。从南化寺到这儿也就二十分钟，可车里原本的檀香味，却被一股越来越重的腥臭味盖住了，就好像有一堆烂东西在阴暗角落里慢慢发臭腐烂。
“到了。” 秦父刚要推门，就被一个穿黑色作训服的年轻人拦住。
“至林大师？梁局在指挥车里等您。” 年轻人敬了个不太标准的礼，引着他们绕到体育馆后侧的隐蔽通道。那里停着辆改装过的房车，车顶架着卫星天线，车门上的 “南天门应急指挥” 字样在探照灯下泛着冷光。
“你可算来了。” 梁芳苹掀开布帘，指挥台上的屏幕分着八个画面，全是体育馆内部的监控，“刚收到你的消息，我们就来了。”
乔紫柔指着屏幕上的演唱会海报：“李思贤的团队下午就进场了，粉丝七点开始安检，现在场内已经有三千人。”
至林扫了眼屏幕，那些晃动的人影里，有几个青灰色的轮廓在快速穿梭，像游在鱼群里的鲨鱼。
“难就难在普通人看不见。” 乔紫柔敲了敲键盘，调出观众席的特写，“试了试我们的显形喷雾，对这些邪物没用，反而会让普通人恐慌。”
梁芳苹揉着太阳穴：“强攻不行，疏散容易引起踩踏，只能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她看向至林，“你有什么主意？”
至林没说话，目光落在屏幕角落里的一个穿粉色 t 恤的女孩身上 —— 她正举着应援棒，后颈却趴着个模糊的黑影，像块吸满血的海绵。
“至林？” 梁芳苹推了他一把。
“我进去。” 他站起身，开始解袈裟的盘扣，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邪物对佛光敏感，我能认出他们。”
“你疯了？” 乔紫柔瞪他，“里面全是粉丝，你这光头一进去就被围了！”
至林没接话，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个黑色假发套过来：“这是我爸带的，想着拍照用。” 至林将假发仔细戴好，对着指挥车内的小镜子整理发丝。
原本庄重的面容被黑发修饰得柔和许多，眉眼间褪去了几分出家人的清冷，倒像是个初出茅庐的警校学生。
镜子里的年轻人眉眼清俊，黑发软软搭在额前，褪去僧袍后倒真有几分青涩警官的模样。梁芳苹从后备箱翻出套备用警服：“你们先等一下，我给体育馆的负责人先打个电话，就说你们是市局派来加强安保的，至林跟乔紫柔一组。”
指挥车外传来塑料盒碰撞的声音。张小川蹲在地上扒盒饭，鸡骨头扔得满地都是，马正凯捧着可乐蹲在他旁边，吸管咬得扁扁的。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马正凯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我新买的《修仙入门》还没看完呢。”
“急什么？” 张小川把最后一口饭扒进嘴，抹了把油乎乎的嘴，“这次指定是大行动，准有你耍帅的时候。”
他突然压低声音，往指挥车方向看了眼，“跟你说个内幕，上次乔组长去找何局那出任务时，她的原话是‘有没有那种…… 跟别人不太一样的人？’”
“不太一样？” 马正凯眨眨眼，可乐差点洒在裤子上。
“就是奇人异士！” 张小川拍了下大腿，鸡骨头渣子溅到马正凯的饮料瓶上，“何局当时就笑了，说‘我手下还真有俩活宝’，当场就把咱俩的名字报上去了！”
马正凯的眼睛瞪得溜圆：“真的假的？何局咋知道咱俩…… 不一样？” 他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黄符 —— 上周在码头查走私，他随手贴了张在集装箱上，结果那箱子当晚就自己开了，虽然没抓到人，但他总觉得是符纸显灵了。
“那可不！” 张小川得意地扬下巴，捡起根鸡骨头在地上划圈，“上次处理仓库漏水，你还记得不？你说那墙后面有‘东西’，非让我别靠近，结果第二天那墙就塌了，从里面挖出一窝死耗子，密密麻麻的，跟你说的‘阴气重’对上了吧？”
马正凯的背挺得更直了，手指捻着衣角笑：“那…… 那我算异士？”
“必须的！” 张小川往他肩膀上捶了一拳，“你是能通灵的异士，我是有大志向的奇人！何局说了，咱俩凑一块，比那些科班出身的能顶用 —— 你想啊，寻常警察哪见过那些玩意儿？咱俩不一样，你懂符，我懂…… 我懂宇宙奥秘！”
他突然凑近，神神秘秘地说，“我跟你说，我六岁那年真见过飞碟，银色的，在麦地里转圈，从那以后我就知道，我注定要去月亮上拆矩阵，救嫦娥姐姐！”
“可…… 可这跟抓坏人有啥关系？” 马正凯挠挠头，手里的可乐晃出了泡泡。
“笨！” 张小川敲他的脑袋，“那些邪祟说不定就是外星人放下来的实验品！我这奇人刚好能跟他们对上话，你这异士再贴符镇住，完美配合！”
他把空饭盒往旁边一扔，拍着胸脯，“等着吧，今晚指定能露一手，让乔组长看看，何局没看错人！”
马正凯抓紧了口袋里的符纸，突然觉得手心发烫 —— 说不定这次，他的符真能派上用场。
“张小川！马正凯！带装备跟我走！” 乔紫柔的喊声从指挥车方向传来，打断了两人的畅想。
两人抬头，看见乔紫柔拎着黑色背包快步走来，身后跟着个穿警服的年轻帅哥，黑发软乎乎地搭在额前，眉眼看着有点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这谁啊？” 张小川戳了戳马正凯的胳膊。
“市局来的支援，叫…… 秦至。” 乔紫柔把通行证塞给他们，“借口检查消防设施，跟我进内场。”
至林扯了扯警服领口，玉坠的温度渐渐降下来。他跟在乔紫柔身后，经过安检门时，警报器突然 “嘀嘀” 作响 —— 是他藏在袖口的佛珠碎片在发烫。
“新同事吧？” 安检员笑着挥手，“进去吧，里面正彩排呢。”
穿过幽暗的通道，震耳欲聋的音乐突然灌进耳朵。至林抬头望去，舞台后面的李思贤正在练习跳舞，灯光扫过他的脸时，那双眼睛在暗处泛着猩红的光。而舞台下的粉丝里，越来越多青灰色的影子在蠕动，像潮水般慢慢往舞台中央聚集。
他摸了摸藏在警服里的紫金钵，指尖的佛光在袖管里悄然亮起。
“分头行动。” 乔紫柔低声说，“注意看有没有脖子上带牙印的。”
至林点点头，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落在后台通道的方向 —— 那里的邪气最浓，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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