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军本部,那间象征着最高权力与决策的会议室,此刻却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压抑。
黄铜灯盏投下的光芒,在深色桃花心木长桌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让在座将领们的脸显得更加严峻——颧骨如刀削般突兀,眉峰间的沟壑被阴影加深,仿佛每一道皱纹都刻满了战舰沉没的记忆。空气里浮动着金属烛台边缘融化的蜡油气味,混杂着皮革公文包渗出的陈旧硝烟味,令人窒息。
这些人习惯了风暴,无论是现实中的还是隐喻意义上的,但他们内部正在酝酿的风暴却让他们不寒而栗。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铁屑,喉咙发紧,指尖微颤。窗外,狂风拍打着厚重的防弹玻璃,发出低沉呜咽,如同远方海渊中某种巨兽的喘息。
“诸位,”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须发皆白、肩上将星却依旧熠熠生辉的老将,郑国强海军上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千钧重负,从胸腔深处艰难挤出,“关于陈万辉最近下达的一系列命令,尤其是那几支被秘密调往‘遗忘之痕’海域执行所谓‘清洗任务’的舰队,我想听听你们的真实看法。”话音落下时,一滴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在颈侧留下冰凉的触感。
“清洗?”另一位鹰钩鼻的将领,李赫中将冷哼一声,粗壮的手指重重敲击着桌面,震得茶杯嗡鸣作响,“那分明是屠杀!我的人传回来的只言片语,都指向了毫无抵抗能力的平民聚居点!陈万辉疯了!他正在把海军,把我们所有人,拖向深渊!”他掌心因用力过猛而泛起红痕,指节咯咯作响,像是要捏碎某种无形的枷锁。
“李中将,慎言!”郑上将身旁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相对儒雅的王姓中将低声提醒,但眼中同样闪烁着忧虑,镜片后瞳孔微微收缩,映出跳动的烛火,“但情况的确不容乐观。自从他声称‘神格初步觉醒’后,行为愈发乖张,决策也越来越……极端。军法部已经收到了不下三十起关于他滥用职权的匿名举报,都被他以‘战时特权’压了下来。”他说话时喉结轻微滚动,似乎在压制某种即将冲破喉咙的恐惧。
“匿名举报?”李赫嗤笑,嘴角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谁敢实名?我们每个人体内,可都被他种下了那该死的‘雷力印记’!稍有异动,恐怕立刻就会被他察觉!”他说完这句话,下意识地按住了左胸——那里皮肉之下,一枚幽蓝的能量纹路正隐隐发烫,像烙铁贴在神经末梢。
会议室内再次陷入死寂。
雷力印记,那是陈万辉掌控海军的无形枷锁,一种源于他所谓神格的诡异力量,能感知到印记者群体中悄然滋生的“违和共振”——那种集体压抑下的情绪涟漪,如同风暴前空气中的静电,虽不可读心,却足以预警叛意。这让他们如履薄冰,即便在此刻,他们也不确定这场秘密会议是否早已暴露在陈万辉的感知之下。
郑上将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如刀,扫过众人:“正因如此,我们才需要更加谨慎。但坐以待毙,绝非海军的信条。陈万辉的力量在增强,可他的精神状态,似乎也越来越不稳定。那所谓的‘神格’,究竟是赐福还是诅咒,现在还很难说。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他说话时,指尖轻抚桌沿,触碰到一段雕刻的锚链纹饰,冰冷坚硬的质感让他稍稍镇定。
“上将的意思是……”一位年轻少将试探性地问道,额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带来一阵黏腻的痒意。
“收集证据,联络所有尚存理智的同僚,在必要的时候……”郑上将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伴随着窗外一道电蛇撕裂云层的炸响,“采取行动!”
就在这句话落下的瞬间,一阵狂风猛然撞上本部顶层的观景幕墙——
了望塔上,陈万辉睁开了双眼。
与此同时,海军本部最高处的了望塔内,陈万辉凭栏而立,海风吹拂着他漆黑的将官大氅,猎猎作响,衣摆翻卷如乌鸦振翅。咸腥的海风灌入鼻腔,夹杂着远处雷云中臭氧的气息,令他感官异常清明。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似乎能穿透层层乌云,洞悉世间一切隐秘。
他体内的雷力印记,如同无数延伸出去的神经末梢,正清晰地反馈回会议室内那压抑的、充满抗拒和恐惧的能量波动。很微弱,被刻意压制,但在他感知中,却如同黑暗中萤火虫的微光——不够明亮,却足够标记位置。
“一群……不知死活的蝼蚁。”陈万辉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牙齿在月光下泛着森白光泽,“以为隐藏得很好吗?越是深藏的毒蛇,才越有价值。等你们自己跳出来,那才有趣。”他并没有立刻发作,他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看着猎物自以为聪明地步入陷阱的感觉。
他要看看,究竟有多少人,敢于挑战他这“新神”的威严。
深海监狱,阴暗潮湿的囚室中。
流沙蜷缩在冰冷的石床上,身体的麻痹感正在一丝丝消退,肌肉纤维像被锈蚀的钢索般缓慢苏醒。空气中弥漫着霉斑与电解液混合的刺鼻气味,墙壁渗水滴答作响,每一滴都敲打在她绷紧的神经上。她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指尖划过粗糙的墙面,激起细微的砂砾摩擦声。
在昏暗的光线下,她摸索着石砖的缝隙,用指甲悄无声息地刻画着。
那不是普通的文字,而是一种早已被历史湮没的古代符号语言,每一个符号都代表着复杂的多重含义。三年前北境任务中,她们曾以此传递情报——那是她们之间的“影语十三符”。
她刻下的是:“宿主失控,能量潮汐,坐标xx,xx,警惕献祭。”她不知道洛莉能否看懂,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传递信息的希望。指尖划过最后一个弯折笔画时,一股微弱电流自指尖窜起——仿佛冥冥中有回应。
另一边,洛莉凭借着“协助调查”的名义,获得了在海军本部一定范围内的短暂自由活动许可。
当然,她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无形的监视之下。走廊尽头的摄像头红灯微闪,但她早已背熟临时访问码:那是她三天前以“补充历史背景”为由申请到的七十二小时权限,最后一次使用机会。
她没有浪费任何时间,直奔海军本部的中央图书馆。
这座图书馆号称收录了自旧时代以来最全面的海洋文献和神秘学资料。她避开了那些显眼的区域,径直走向了布满灰尘的“禁忌古籍”区。这里收藏的书籍,大多被认为是荒诞不经的传说和臆测,书脊布满蛛网,翻页时扬起陈年纸灰,呛得人喉咙发痒。
“神格……宿主……失控……”洛莉低声念着关键词,纤细的手指在一排排古旧的书脊上滑过,指尖沾满灰尘,留下淡淡的痕迹。
终于,她在一本用古海兽皮装订的残破典籍中停了下来。
书名已经模糊不清,但内页的记载却让她心头一震。羊皮纸上墨迹斑驳,却清晰写着:
“……神格之力,非凡人所能驾驭。若宿主心智不坚,或强行攫取超越自身承载之神力,则神格反噬,能量失序。其时,宿主将无意识散逸一种独特之能量波动,犹如暗夜灯塔,吸引其他位面之神只、或同类神格觊觎者……”
洛莉的心脏狂跳起来!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耳膜仿佛捕捉到了某种遥远频率的共鸣——就像海底电缆突然接通电流。
陈万辉最近的极端行为,不正是心智受到影响的征兆吗?
如果他无法完全掌控那所谓的神格,他就会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信号塔,吸引来未知的、甚至更强大的存在!
她迅速撕下一小块纸张,用随身携带的炭笔飞快地写下了几个字:“神格不稳,外泄波动,引力。可控?”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如同蛇行于枯叶之上。然后,她将纸条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藏进袖口夹层。
午餐时间,一名面无表情的卫兵将餐盘送到了流沙的囚室门口。
洛莉算准了时间,也端着自己的“特供餐”,恰好与卫兵在走廊相遇。
“长官。”卫兵对洛莉行了个军礼。
洛莉微微点头,趁着卫兵打开流沙囚室食槽的瞬间,看似不经意地将自己的餐盘与卫兵的餐盘在狭窄空间中轻轻一碰。她的动作极快,在卫兵察觉之前,已经将那张小纸条无声无息地粘在了送往流沙囚室的餐盘底部——指尖触到金属托盘的冰凉,随即撤离,不留痕迹。
当流沙的餐盘被推进囚室时,洛莉与囚室内那双锐利的眼睛对视了一眼。
无需言语,一个眼神的交汇,已胜过千言万语。
流沙微微颔首,表示明白。那一刻,两人之间仿佛有电流穿过,连带她们体内的生物节律都短暂同步。
洛莉转身离开,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和流沙,必须想办法利用这一点!
了望塔上,陈万辉依旧凝视着远方。
天际边的乌云越积越厚,黑压压地仿佛要将整个天空吞噬。电蛇在云层中时隐时现,空气中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压抑,每一次闪电照亮他轮廓,都像神只降世的剪影。
他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
不是来自那些海军将领的微弱反抗情绪,也不是来自那两个女人的小动作,而是一种……更深邃、更宏大、也更混乱的能量涟漪,似乎正从世界的某个角落,被他自身那日益磅礴却也越发难以约束的神格之力所吸引。
“呵,”陈万辉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丝疯狂的期待,舌尖轻轻舔过唇缝,尝到了风雨将至的咸涩,“你们以为,还有机会?”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即将来临的暴风雨,大氅在狂风中鼓胀如帆,“让一切都来得更猛烈些吧!旧的秩序必将被粉碎,新的神只将在废墟中崛起!”
夜色,如同最浓稠的墨汁,缓缓浸透了整个海军本部。
白日的喧嚣与紧张似乎都已沉寂,只剩下巡逻队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间回荡,皮靴踏在金属地板上的节奏规律而冰冷,像心跳监测仪最后的滴答。
然而,在这表面的平静之下,一股难以名状的悸动,正悄然从本部的最深处弥漫开来,如同沉睡巨兽的第一次呼吸,微弱,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几颗孤星在乌云的缝隙中闪烁,仿佛也预感到了什么,不安地眨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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