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变第十八天的黄昏，曙光城上空笼罩着一层淡绿色的雾霭。林炎站在医疗站二楼的观察窗前，指节不自觉地敲击着窗框。
玻璃映出他疲惫的面容——左肩新增的血晶腐蚀纹路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暗红，像是某种不详的烙印。
\"第十七例了。\"唐雨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机械右臂投影出一组全息数据，\"所有患者症状完全一致：咳血，皮肤鳞化，瞳孔出现荧光纹路。\"星蓝色的机械眼闪烁着冷光，\"污染指数还在上升。\"
林炎转身时，医疗站走廊的应急灯突然亮起，在金属墙面上投下锯齿状的光影。陈默正推着满载器械的推车匆匆走来，白大褂上沾着可疑的紫色污渍。
\"水源检测结果出来了。\"
陈默将平板电脑塞到林炎手中，屏幕上跳动的红色曲线像是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地窟四十层的水洼区——那些变异鱼人的腮部分泌物通过地下水脉渗透到了我们的蓄水池。\"
平板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唐雨柔的机械臂立即弹出分析界面：\"西区居民楼出现集体发病！\"
林炎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三十多个红点正在监控地图上疯狂闪烁。
当他抬头时，窗外原本淡绿的雾霭不知何时已染上诡异的蓝紫色，静电在金属栏杆间跳跃出细小的电弧。
\"立刻启动三级防疫预案。\"林炎扯下挂在墙上的防护面具，\"雨柔负责隔离病患，陈默准备治疗方案，我去现场。\"
医疗站外，菌毯正在建筑物表面缓慢蔓延，荧光菌丝像活物般蠕动。林炎跃过一滩冒着气泡的黏液，面具下的呼吸变得急促。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时，他猛地刹住脚步——
西区广场上横七竖八躺着二十多个居民，他们的皮肤在暮色中泛着珍珠般的荧光。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正抓着自己手臂上剥落的鳞片，哭喊声在静电干扰下变得断断续续。
更可怕的是，那些掉落的鳞片接触菌毯后，竟自动排列成诡异的同心圆图案。
林炎蹲下身，手套刚触碰到一枚鳞片，就听见唐雨柔的机械义肢发出高频嗡鸣。
\"别碰！\"她飞奔而来，星械共生体瞬间展开成防护盾牌，\"鳞片含有活性深海基因序列！\"
林炎收回手的瞬间，那片荧光鳞突然炸开，飞溅的黏液在菌毯上腐蚀出嘶嘶作响的凹坑。
唐雨柔的机械眼急速聚焦：\"污染指数突破临界值，常规治疗已经无效。\"
\"那就用非常规手段。\"
陈默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他推着的医疗车上摆满装有血色晶体的试管，每支试管都连接着复杂的过滤装置。
\"稀释后的血晶疫苗，以毒攻毒。\"
唐雨柔的机械臂突然转向陈默，能量槽亮起危险的红光：\"你疯了吗？血晶会加速基因崩解！\"
\"要么赌30%存活率，要么100%变成怪物！\"陈默抓起一支试管，液体在静电环境中泛着诡异的虹彩。
他转向林炎，镜片上倒映着满地打滚的患者，\"做决定吧，指挥官。\"
林炎的面具显示屏突然弹出生命体征警报——三个老人的心跳正在急速衰竭。
他的目光扫过广场，菌毯已经蔓延到最近的病患身下，荧光菌丝像嗅到血腥的鲨鱼般向抽搐的躯体缠绕。
\"先救重症。\"林炎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但要记录每例用药反应。\"
陈默嘴角扬起胜利的弧度，但笑容很快凝固——小芸抱着玩具熊从人群中钻出，金发上沾满菌毯的孢子粉尘。
\"让我试试...\"
小女孩把脏兮兮的玩具熊举过头顶，熊眼中突然迸发出耀眼的银光。林炎还来不及阻止，净化光波已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最先接触光波的病患发出非人的嚎叫，他手臂上的鳞片如雨点般剥落，但裸露的皮肤下却渗出蓝黑色的血珠。
玩具熊发出的嗡鸣越来越尖锐，广场地面的菌毯开始疯狂扭动，形成类似深海漩涡的诡异纹路。
\"快停下！\"
唐雨柔的机械臂猛地插入光波路径，星械组件与净化能量相撞爆出刺目火花。
小芸踉跄后退，玩具熊从她怀中滚落，在菌毯上烫出一道焦黑的痕迹。
陈默趁机冲上前，将血晶疫苗注入最近的患者颈部。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患者抽搐停止的瞬间，眼球表面蒙上了一层浑浊的灰膜，瞳孔深处隐约闪过深海族特有的三叉戟图腾。
\"带小芸离开！\"
林炎一把抱起昏迷的女孩，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唐雨柔立刻启动机械臂的防御模式，能量屏障将剩余患者笼罩其中。但林炎注意到，她的星械共生体表面正在形成细小的腐蚀裂纹。
夜幕完全降临时，临时隔离区已在菌毯蔓延的边缘地带搭建完毕。
三十多个出现轻度鳞化症状的居民蜷缩在充气帐篷里，他们身上的荧光与菌毯的冷光相互呼应，远看像一片诡异的星海。
林炎站在新建的隔离墙上，夜风吹拂着他左肩的腐蚀纹路。陈默正在下方帐篷间穿梭，记录每个患者的变异数据。
唐雨柔的机械臂不时亮起扫描光束，在黑暗中划出锐利的蓝色轨迹。
\"发现什么了？\"林炎跳下围墙，落地时菌毯在军靴下发出令人不适的黏腻声响。
唐雨柔调出一段声波图谱：\"患者大脑活动出现异常谐波，频率与深海族的生物声呐高度吻合。\"她的机械眼转向西区方向，\"更奇怪的是，菌毯正在有规律地脉动，就像...\"
\"就像在传递信息。\"林炎接话道。他突然想起患者眼球中闪过的图腾，胃部一阵紧缩。
这时隔离区突然响起警报，两人同时转头——只见最边缘的帐篷正在剧烈晃动，里面传出非人的嘶吼声。
陈默从帐篷里倒退着爬出，防护面具已经裂开一道缝隙：\"7号患者完全鳞化了！\"
林炎拔出星辰剑跃入菌毯，剑刃上的银光在黏液表面折射出扭曲的光路。
他刚冲到帐篷前，篷布突然被利爪撕开，一个浑身覆盖珍珠色硬鳞的人形生物扑了出来。
那东西的指尖延伸出半米长的骨刺，直取林炎咽喉。
星辰剑横斩而过，鳞化者的头颅飞起时，林炎注意到它浑浊的眼球里，深海族图腾比之前清晰了十倍不止。
更可怕的是，无头尸体倒下后，那些珍珠色的鳞片自动飞向菌毯，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献祭符文。
\"这不是普通的变异。\"唐雨柔的机械臂锁定正在消散的符文，\"有人在引导他们。\"
陈默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摘下面具，林炎震惊地发现他脖子上出现了细小的鳞状纹路。
\"看来...\"他苦笑着擦去嘴角的蓝黑色血迹，\"我们的时间比想象中更少。\"
隔离墙上的探照灯扫过，照亮三人凝重的面容。
菌毯在他们脚下无声蔓延，荧光菌丝组成的图案越来越复杂，仿佛在编织某个古老的诅咒。
夜风送来远处红月教徒的吟唱，与深海族特有的声波诡异地共鸣着。
林炎握紧星辰剑，剑柄上的血晶突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在光芒中，他隐约看见小芸玩具熊滚落的地方，焦黑的菌毯下露出半枚星灵族符文——那形状恰似一柄刺向深海漩涡的长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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