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沉入了冰冷的海底，混沌中，明日梦仿佛回到了那个闷热的夏天。
家里还是老样子，墙壁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的黄土，地面坑坑洼洼，摆着一张破旧的木桌和两把椅子，所谓的家徒四壁，大概就是这样。
因为交不起电费和水费，电灯早就不亮了，水龙头也拧不出一滴水。
他光着上身，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短裤，赤着脚踩在冰凉的泥地上，试图让自己凉快一点。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和酒气，让人喘不过气。
他的皮肤紧贴着骨头，肋骨一根根清晰可见，像一排瘦弱的栅栏。身上的淤青比在学校时更多，有的已经变成了深紫色，有的还是新鲜的红肿。
左边胳膊上有一道长长的划痕，是上周被父亲推倒时，撞在桌角留下的，现在还隐隐作痛。
他坐在木桌前，手里拿着一支快用完的铅笔，在一张皱巴巴的纸上画着什么——那是一片蓝色的海洋，有白色的浪花，有飞翔的海鸟，还有一艘小小的帆船。
那是母亲生前告诉他的，她小时候跟着外婆见过的海，蓝色的海水像宝石一样，沙滩上的沙子像金子一样耀眼。母亲说，等他长大了，就带他去看海。
可母亲没能等到那一天，在他十岁那年，就因为重病去世了。
从那以后，父亲就变了，变得嗜酒如命，变得暴躁易怒，家里的积蓄很快就被父亲喝光了，剩下的只有无尽的争吵和打骂。
“咳咳——”对面传来父亲的咳嗽声，他正瘫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几个空啤酒罐。父亲的眼睛布满血丝，脸色通红，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头发乱糟糟的，像一蓬枯草。
他拿起最后一个空罐子，晃了晃，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便猛地把罐子砸在桌子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明日梦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铅笔掉在了地上，在画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破坏了那片宁静的海洋。
“去！给老子买酒去！”父亲怒吼着，声音嘶哑难听，唾沫星子溅到了明日梦的脸上，带着一股难闻的酒臭味。
明日梦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小声说：“爸，家里已经没钱了…… last week的房租还没交，房东已经来催过了……”
“没钱？”父亲眼睛一瞪，猛地站起来，一脚踹在木桌腿上，桌子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上面的空罐子掉了一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你个小兔崽子，敢跟老子说没钱？是不是把钱藏起来了？”他上前一把揪住明日梦的头发，把他的头往桌子上撞去。
“咚”的一声闷响，明日梦的额头磕在坚硬的桌面上，疼得他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眼前金星乱冒，额头火辣辣的，像是起了一个大包。
他想挣扎，可父亲的手像铁钳一样钳住他的头发，根本动弹不得。
“翻！把家里翻一遍！肯定有钱！”父亲拖拽着他，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破旧的柜子被拉得吱呀作响，里面的杂物散落一地。
衣服、书本、母亲留下的旧照片，被他扔得满地都是。
最终，父亲从一个旧木箱的底层翻出了一条项链——那是一条银色的项链，吊坠是一个小小的贝壳，是母亲病逝前留给明日梦的唯一遗物。
母亲说，这是她小时候在海边捡的贝壳，做成项链送给她，现在她把它送给明日梦，希望能保佑他平安长大。
父亲把项链扔在明日梦面前的地上，用脚狠狠踩着：“把这个卖了，换酒钱！”
明日梦的眼睛瞬间红了，他挣脱父亲的手，扑过去捡起项链，紧紧攥在手心。贝壳吊坠冰凉的触感传来，像是母亲的手在轻轻抚摸他。
“不行！这是妈妈留下的！不能卖！”他嘶吼着，这是他第一次敢反抗父亲，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哭腔。
“反了你了！”父亲被彻底激怒了，他扬起巴掌，狠狠扇在明日梦的脸上。“啪”的一声脆响，明日梦被打得摔倒在地，嘴角渗出了血丝。
脸颊火辣辣的疼，耳朵里嗡嗡作响。父亲还不解气，又上前对着他的肚子、后背踹了几脚，每一脚都用足了力气，像是在踢一件垃圾。
“让你不听话！让你不买酒！”父亲一边踹，一边怒吼。
明日梦蜷缩在地上，感觉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疼痛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他死死攥着那条项链，把它藏在手心，哪怕手背被地面磨得鲜血淋漓也不肯松开。
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意识渐渐模糊，父亲的怒吼声越来越远，最终，他再次陷入了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明日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首先感觉到的是一股粗暴的拉扯感。
他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岩石地上，周围一片昏暗，只有远处传来微弱的橘黄色光源，像是火把在燃烧。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正蹲在他身边，穿着黑色的紧身衣，脸上戴着狰狞的青铜面具。
露出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冰冷的杀意——那是童子，魔化魍的仆从，他们的气息阴冷而邪恶，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正撕扯着他身上那件破旧的校服，那是母亲在病逝前用攒了很久的钱给他买的，虽然已经破旧，但却是明日梦最珍惜的东西，上面还残留着母亲洗衣服时留下的淡淡皂角香。
“别撕……不要撕……”明日梦虚弱地挣扎着，声音细若蚊蚋，像风中残烛。
其中一个童子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抬手就给了明日梦肚子一拳。
那力道极大，明日梦瞬间感觉呼吸一滞，疼得蜷缩起来，嘴里溢出一口酸水。
“老实点！再动就吃了你！”童子的声音很奇怪，像是男人的声音里夹杂着女人的尖细，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明日梦吓得不敢再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自己的校服撕成碎片。
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洞里格外刺耳，像一把钝刀在割他的心。
很快，他就浑身赤裸地躺在地上，身上的淤青和伤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皮肤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微微颤抖。
他挣扎着抬起头，环顾四周。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山洞，洞壁上布满了潮湿的苔藓，水滴从岩石上滴落。
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在空旷的山洞里回荡，像是死神的倒计时。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男孩，都是他的同班同学和隔壁班的，每个人都和他一样，浑身赤裸，脸上满是惊恐和绝望。
地上到处都是校服、校裤和运动鞋的碎片，像是被野兽撕扯过一样，还有几只掉落的书包，里面的书本和文具散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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