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雄许久没有上朝了，他算是活明白了，自己这一辈子也算值得了，多活一日就是赚一日。
外面的纷纷扰扰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至于说什么夜明珠被雷击，什么天降惩罚，那都是那些文官的事情。
只要是不调兵打仗，那自己就能安安稳稳地苟活到死。
他咂么了一口竹叶酒，身边的舞妓的随着胡旋舞的旋转散发着阵阵的旎香。
“岳父大人真是好兴致。”
紧闭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祁雄如一只久不见光亮的老鼠，被刺得睁不开眼，逆着光艰难地分辨来者谁人。
晟王皱着眉头看着一屋的莺莺燕燕，眉头紧皱，呛人的气味让他忍不住抬手掩了掩鼻子。
“滚！”
声音不带大，却带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屋内的七八个舞纷纷垂着头弯着腰妓鱼贯而出，仿佛晚出去一刻，就会灰飞烟灭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祁雄终于适应了光线，看清楚了来者是谁、
正是他的门前贵婿——怀王。
他的酒水瞬间清醒了一半，想要站起身来，却因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几次尝试，终究还是半歪在软榻上。
满面堆笑，“殿下来了，进来坐，可是有什么军机要事来与我商量？”
怀王看着祁雄的这个样子，心中悲愤交加。
观一叶可知入深秋，这朝中的武将青黄不接，现在能战的依旧是以前跟着姜老侯爷浴血沙场的老将。
而祁雄作为武将之首却姿态绵软，只知安逸享乐。
怀王突然觉得北幽像个将要倾颓的大厦，虽然现在看着高耸威严，终究会在下一地风雨腐朽倾颓。
踏进这样的屋子，怀王感觉自己全身被裹胁在瘴气之中，故而只是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无念从别处找了一把交椅就安置在门口。
怀王偏坐下，“侯爷接连半月没有上朝，本王特来看看侯爷可否安在。”
祁雄并不是傻子，他也知道怀王不是傻子。
姜桔被从他这里拿走了账本的时候，他就一直在等着怀王来找自己。
一直惶惶不可终日，如今怀王跑来质问自己，反而心里踏实下来。
怀王也单刀直入，“陛下命我巡视塞北，本王还没有起程，就发现朝廷拨给塞北的赈灾款一文钱都没有到过塞北的地界。”
“我刚刚病愈参与朝政，诸多事情还有许多处置起来还侍奉青涩。”
“侯爷浸润朝堂多年，如果是侯爷，遇到这样的事情该如何处置？”
祁雄自然听得懂怀王说的什么，那笔银子明面上是自己都贪墨了下来。
实则是按照皇后娘娘的指使都分给了各个朝臣。
只要将这个账本成交给皇上，派人去家中抄查，那就是人赃并获辩无可辩。
祁雄还在思考对策，怀王却直接从怀中掏出账本，慵懒地依靠在交椅上。
就如同在书房看书一般怡然自得。
“户部侍郎白银十五万两、尚书右丞白银七万两千两、中书舍人白银三万四千两......”
他的声线优美，像在读优美的诗词。
但一字一字地落在祁雄的耳中，就是阎罗王拿着生死簿在逐字宣判。
刚刚灌入肚内窖藏多年的竹叶清，顺着额头上的毛孔分泌出来。
啪嗒一声，怀王账本合上，转手递给身后的无念。
徐徐道：“而侯爷您，一个人就有白银三十万两和黄金五千两之多。”
“按照我北幽律法，贪墨白银五千两者斩立决，贪墨七千两者腰斩，贪墨一万两者车裂，一万贰仟两者削肉剔骨。”
“侯爷您......”
他睥睨的打量的祁雄，“您这是体谅我新入朝堂，要给我在朝堂百官中立威啊。”
“书馆里叔叔先生的开场白我已经想好了。”
“就说，新王肃清朝堂，铁面无私手刃侯爵岳父如何？”
他的声音中宫透着轻松和欢愉，却让人汗毛直立。
祁雄赶紧站起身来，想要给自己这个姑爷说两句好话，却因为被莺莺燕燕掏空了身体。
双脚绵软，还没站稳就瘫软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但求生本能促使着他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抓住怀王的脚踝，如摇尾乞怜的狗，祈求道：“殿下！殿下！”
“你不能杀我！”
“怎么说我也是姜桔的生父，你杀了我也会累了你的声誉。”
呛人的酒气和着庸脂俗粉的香气向上飘来，让怀王人忍不住掩鼻。
“殿下，你想，若是杀了我，人们也会议论殿下英明神武却一位有污点的岳父。”
“殿下为了您自己，您也不能杀了我！”
怀王看着哈巴狗的样子心底厌恶到了极点，就连自己被他抓着的脚踝，都觉得自己的脚被玷污了。
姜家的骨气，当真是让这么一个外姓的人给糟蹋了。
怀王将脚抽走，让祁雄一下子没了支撑，下巴重重地摔在门槛上。
“本王觉得侯爷说得甚是有理。”
“只是，”他的话锋一转，自上而下俯视着个祁雄，“留侯爷一命不是难事，但本王该如何度过眼前的危机呢？”
祁雄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顾不得流血的下巴，“我的银子，我所有的钱都吐出来。”
“只要殿下能够留我一命，我都拿出来，一分都不留。”
怀王冷哼一声，“侯爷当我还如之前那般痴傻吗？”
他俯身直勾勾地盯着祁雄的眼睛，如同锁定猎物的雄狮。
“侯爷觉得本王堂堂皇子，会看得上侯爷这区区几十万两银子不成？”
“侯爷，好好动动你那个不大的脑仁，想想本王要的是什么？”
祁雄被吓得吞了吞口水，脑子飞速旋转。
他本没有什么经韬纬略，若不是搭上姜老侯爷一跃龙门，哥们没有机会进入朝堂之中。
现在这幅紧急的情景，让他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怀王魔鬼般的声音再次响起，“侯爷你只要一次机会可要抓好了，本王可是向来没有什么耐心的。”
越是催促，祁雄的脑海中越是什么都没有。
他又怎么知道怀王想要的是什么！
“罢了，本王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侯爷您好好享受这最后的几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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