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宏神情激动，毫无顾忌地脱下棉衣，将赤裸的背部展示在众人面前。
只见他的上身遍布伤痕，背部蝴蝶骨处有两个触目惊心的血洞。
血洞早已结痂，伤痕周围是增生的疤痕和骨刺，形成怪异的突起。
“你看哪个羽族没有翅膀的？我是兽族人，怎么会有一个羽族的孩子！”
金宏脸色涨红，嗓门越发增大，歇斯底里的样子让人恐惧。
“琪儿说得对，兽族生蛋，真是笑死人了！这样的怪物，你让他自生自灭去！想要我照顾，不可能！”
雄兽的嗓音在病房外回荡，引得不少兽人探头看热闹，窃窃私语。
顾盼皱着眉，看着眼前比自己年长了几百岁的雄兽。
“金宏，你这样的人，我无法苟同。”
“你，你说什么！”
不习惯与雌性叫嚣，金宏在顾盼面前气势弱了几分。
“没有伴侣有什么了不起的？金耀体内有你一半的血，他才是你在世上最可靠的亲人！”
“兽族花了三百年才研制出飞行器，你身为羽族竟自裁双翅，放弃了自己的唯一优势。不说琪儿看不起你，连我也看不起你！”
顾盼想起失去翅膀的金耀，眼眶微微发红。
“金耀宁愿死也要保住自己的翅膀，而你，却一门心思成了一个残废！摩罗草田被毁，羽族将它一点一点重建了，而你呢？躲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咒骂自己的儿子？”
在金宏来之前，银霜的手下曾跟他们报告：
“这人很偏激，要不是我们通知他到医院里拿免费止痛药都不会出现。户籍管理处那边反馈，他在二十年前被妻主销毁本命珠，现在是黑户一个，靠打零工维生。”
“那他的翅膀？”
“那是他自己找黑市医生切除的，时间点在十八年前。”
“十八年前...”
顾盼没想到，世上竟有这么狠心的人。
不光是对后代，还是对自己。
“应该是为了向雌性表忠诚，自动卸了翅膀。他的妻主琪儿是中蓝星一名A级贵族，目前已拥有十八名兽夫。金宏年老体弱，被扔在郊区自生自灭。身上的伤，是多次上门找琪儿被其他兽夫们打的。”
触及兽世的阴暗面，顾盼不禁感叹现代社会的好处。
金宏本可以凭着自己的身份回归羽族，可他被琪儿彻底洗脑，不仅憎恨羽族，还恨上了金耀。
脑中只有愤世嫉俗和对妻主的无底线崇拜。
这样扭曲变态的爱情，让人不寒而栗。
“那金耀的母亲呢？”
“金宏已经这么厌恶羽族，琪儿更是，我们不能对雌性有所要求，你是知道的。”
银霜苦笑。
就连小霜这样的罪犯，进入监狱还是好吃好喝的，注定这个世界总对雌性有另外一套准则。
绕来绕去，金耀又成了无人关注的孤儿。
“哎...”
兽神眷顾世人，遵循的是大方向，至于家庭的事，她还真的没办法掺入。
“没事的，银霜医生。”
不知什么时候，金耀竟拄着拐杖出现在他们身后。
“我的医药费可以自己出，等康复后，我会向军团申请到边防线上，到时候每月将工钱打到医院的账户里，你们可以放心。”
少年强撑着全身疼痛，朝顾盼笑了笑，云淡风轻说出自己的打算。
他的视线始终集中在顾盼身上，对金宏视而不见。
金宏看到金耀的第一眼，诧异地扭过头，身子微微颤抖。
“守边防线？你确认你现在的身体能承受得了？”
银霜挑眉，无法理解。
“我知道你的意思，总得试一试...”
金耀垂下眼眸，蠕动着干燥的嘴唇。
边防线是中蓝星最危险的地带，那里异化兽频出，各方游盗黑帮不时冲击防线，需要实力强大，警惕性高的士兵守护。
高风险必定伴随着高报酬，在边防线守一个月的工钱可抵别的兵种一年，只是，大部分士兵最后却等不到带回去的那天。
“你身上多处骨折还没闭合，翅膀也...这样的新兵留在雄狮团都够呛，守边防线可不是玩闹。”
在面对其他雄性，银霜的态度冷硬，批判时毫不留情面。
他与阿诺在军部多年，见过不少血气方刚的年轻士兵因为愚蠢倒在前线，丢掉自尊，总好过丢掉生命。
“我是军队里唯一能飞行的士兵，请相信我。”
金耀深呼吸一口气，下定决心。
他脸色涨红，来到顾盼跟前，坚决说道：“顾盼，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我是雄性，不能总靠着雌性帮助。”
顾盼抬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决绝。
她感到一丝欣喜。
因为能清楚感觉到，少年的意志力正一点一点复苏。
“好，我知道你一定可以！”
她笑着握住他的手臂，“热爱天空的羽族人，一定能重新翱翔天际！”
下一秒，转向金宏。
“看到了吗？真庆幸金耀没在你的教育下长大，要不成了一个废物得多可惜。”
金宏的嘴张了又合，始终不敢对顾盼说出狠话来。
“哼！”
他冷漠地朝金耀看了眼，不发一语转身离开。
佝偻的背影孤寂凄楚，影子拉得很长。
两个神似的人各自站在对立的两端，他们之间的联系被一把无形的刀切断，从此再无关系。
“金耀！”
顾盼搀扶住险些站不稳的少年，任由他将身体的一半重量支在自己身上。
“顾盼，别...”
生怕压坏了瘦小的雌性，金耀用力扭转身子，又是疼得龇牙咧嘴。
银霜见此，连忙让人将金耀扶正，把顾盼从他怀里拉出，搂住她的肩头。
“金耀，既然盼盼帮你，我就帮你向医院申请特殊贷款补助。按照你参军的年资，至少需要十年才能还清本金和利息，你了解了吗？”
“我了解。”
金耀点点头。
没想到，追随顾盼的初衷，竟然变成了他的职业。
他从未像现在一样渴望上战场，渴望以自己的鲜血换取报酬，只为能在顾盼跟前挺直腰杆，成为一个残而不废的雄兽。
身体残缺，他自知配不上顾盼。
往后余生，只想在她身后默默守候。
保护中蓝星，就是保护顾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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