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站在训练场上，刚刚结束与齐芸的对战，气喘吁吁地坐在草坪上。
“喝口水。”一杯淡盐水从上方递来。
小草接过来，一边小口喝着，一边抬头望向齐芸：“师傅，今天你怎么好像手下留情了？”
齐芸没有回答，只是俯下身，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小草，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下去了。”
不知何时起，四周忽然刮起大风，风声猎猎，所有的景象都被卷入——
小草还没反应过来，齐芸已松开了她，向后退去，身影越来越模糊。
“师傅！”小草惊慌地想要站起，伸手想抓住她，却仿佛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在风的漩涡中，齐芸彻底消失了。
不。
小草猛地睁开双眼。
房间里一片漆黑，寂静无声。她仍沉浸在梦的情绪里，心跳剧烈，犹疑不定。
眨了眨眼，她很快意识到那只是一场梦，师傅应该就睡在她旁边
她伸手往旁边一摸，瞳孔骤然收缩。指尖“噗”地燃起一簇火焰。
橙黄的光芒照亮了一角空间，床上除了她，空无一人。
“难道是师公半夜把师傅带走了？”小草蹙眉猜测，穿上拖鞋走到门口，轻轻拉开一条缝，走了出去。
她轻手轻脚地穿过走廊，视线里，忽然闯入一抹刺眼的血色，小草的动作顿时停住。
定睛一看，果然是血刺藤。
血刺藤……大半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王上来了？
若在平时，小草一定会以为王上是为自己而来。但此刻，她想起刚才的梦境，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中。
小草背过身，垂眸盯着脚下的瓷砖，只觉浑身发冷，如坠冰窖。
两次吐血、发烧，还有几天前王上异常地站在师傅床边，之后对她说政务繁忙，让允礼和修颜溪送她，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她不愿怀疑王上。
他答应过，有任何事都会告诉她，尤其是关于师傅身体状况的大事。
他明明知道，师傅对她有多重要。
小草想走出去，确认血刺藤是否还在。
她抬起脚，却颤抖着又放下，终究失去了勇气。
师傅一定没事的，王上也不会骗她。
一切只是她的胡思乱想。
她一遍又一遍地这样告诉自己。过了许久，外面忽然传来响动。她抿紧嘴唇，悄悄隐藏了气息。
“麻烦王上半夜过来。”齐芸异常虚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原以为……至少能维持表面的如常，送小草去参加明天的比赛。但身体崩溃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
空气静默了片刻。
齐芸的声音再次响起：“王上，我不知道您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但小草就是她自己，不会是任何人，也不会成为谁的替代。”
“我会努力撑到比赛结束。我再次请求您，不要告诉小草。她真的很喜欢您，每天拼命研究阵法，想赢得比赛，成为冠军……希望王上能一直作为她的长辈，代替我看着她走下去。”
小草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后面的话，她已听不进去，唯有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响。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脱下拖鞋，像之前一样整齐摆好，躺进被窝，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齐芸的话信息量太大，她的脑子彻底宕机，一时之间无法冷静地分析。
其实，王上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对她这个人类这么好，在十四岁那年，王上与师傅爆发冲突时，她心里就曾有过怀疑。
但那时她宁愿做个糊涂蛋，不愿深究其中的缘由。
这一次……
小草深吸一口气。
除去一点波澜，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毕竟王上一直待她很好，让她几乎无忧无虑地成长至今。
她愿意给予这份信任。
然而，对于莱斯若特隐瞒师傅身体即将崩溃这件事，小草心里涌起难以抑制的愤怒，她无法原谅。
他们凭什么漠视她的想法？凭什么以一句“为她好”，就选择隐瞒？
骑士选拔赛、骑士选拔赛……
小草握紧拳头，呼吸越来越急促。
难道一个家人的性命，还比不上一场比赛吗？
如果她没有发现的话……
“咔哒。”
开门的声音响起。小草闭上眼睛，强压下所有情绪。
不一会儿，身旁一沉，齐芸重新躺到她身边，伸手替她拉好被子，盖住她漏风的肩膀。
小草眼眶一酸，几乎想立刻睁开眼睛，质问齐芸：为什么要瞒着她？
她很委屈，很难过……
师傅真的以为，当她最终成为王上的骑士，却得知真相之后，会开心吗？
心中百感交集，小草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装作熟睡，侧过身，伸手抱住齐芸，把脸埋进她的怀里。
齐芸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温柔地轻拍她的肩膀。
这一夜，两人各怀心事，难以入眠。
第二天，小草准时睁开眼，若无其事地朝齐芸笑道：“师傅，早。”
“我让黎尔准备了你最爱吃的韭菜肉馅包子。”齐芸已经起身，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看上去精神奕奕，不见一丝病容，“这几天好好加油，打败那些吸血鬼，拿下冠军。”
小草掀开被子跳下床，举起手臂，自信满满：“那当然，冠军非我莫属！”
齐芸对她这份自信报以欣慰的微笑，刚要说什么，眉头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轻声道：“快收拾好吃早饭，等会儿莱斯若特应该会来接你。”
小草没有错过她那一闪而过的异样。师傅的身体濒临崩溃，她不能再刺激她，加速这个过程。
小草抿了抿唇，低低“嗯”了一声，快步走进洗漱室。
收拾好所有情绪，她走出房间，来到厨房。
黎尔和莱斯若特已经等在那里。
一见到她，黎尔连忙招呼：“小草，快来，给你做了最爱吃的韭菜肉馅包子。”
小草的视线在莱斯若特身上停留几秒，随即移开。她的语气没有往日的兴奋，只是平静地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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