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安的实力远在小草之上。
这场对决,败北的可能性远大于胜利。
若在以往,换作寻常的比赛,小草未必会如此执着于胜负。但此刻不同,她有了绝不能输的理由。
镜头之前、台上,有两位家人等着她的胜利。
小草没有回应塞安嘲讽的话语,只是默默感受着侵入体内的麻痹毒素。
她眸中泛起一抹幽绿的荧光,属于木系的治愈灵力流转,缓缓驱散着身体的僵硬与痛楚。
她握紧剑柄,倏然退后。
塞安的臂刃自她腰腹间抽出,带出一道淋漓的血线。
剧痛几乎令她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可她咬紧舌尖,强聚心神,剑尖一点,火蝶翩然飞出。
那火焰凝成的蝶影扑闪跃动,一分为二、二化为四,转眼化作漫天流火,如梦似幻,朝着塞安扑涌而去。
塞安的身形极快,速度本就是他引以为傲的资本。
他趁小草出招的刹那间隙,两次瞬移,避开爆裂的火蝶,再度逼近。
黑雾如蛇蜿蜒腾起,溅射而出——
小草下意识想要甩出符篆抵挡,却在动作前一瞬僵住。她不能。
众目睽睽,这是整场界域瞩目的赛事。她不能用符篆,也不能动用那些人类独有的术法
那会暴露她的身份。
她知道,王上、允礼、修颜溪和洛应,他们四位足以护她周全。
可一旦身份泄露,后续必将引发连锁反应。她不能让这些敬爱的长辈,因为她陷入两难。
一念闪过,小草眸光一凛,灵力如潮水般蔓延而出。地面瞬间窜起碧绿藤蔓,结成一道草墙。
可因方才那片刻的迟疑,终究慢了一步。
黑雾如刃,已在她身上割开数道伤口,甚至连脸颊也被划出一道血痕。
塞安抓住时机,破开草墙,裹挟魔力的拳风迎面轰来,重重砸在她身上。那股力量将她击飞数米,摔落在赛场地面。
身体像散了架一般,痛楚钻心。小草握剑的手微微发颤,思绪仿佛被影响,变得迟缓而黏着。
她与塞安之间,本就实力悬殊,如今又自我束缚一半手段,这场对战战何其艰难。
观众席上,洛应蹙起了眉。
他曾经多次作为小草的陪练,对她的招式了如指掌。可此刻,除了灵力催动的草木与火焰,她始终未动用符篆与阵法。
身旁的允礼沉声道:“她在顾忌身份暴露,怕连累王上与我们。”
明明那么渴望胜利,却因珍视的家人,甘愿克制。
修颜溪一直挂在唇边的笑意渐渐凝滞,心头像是被什么堵住。
最终,他只是缓缓地、笃定地说道:“她会赢的。”
无论遭遇何等困境,小草从未真正倒下。所以这一场意义非凡的对决,她也一定会——
而此时赛场上,塞安凌空跃起,背后升腾起浓稠如墨的雾海。
他手指一动,黑雾簌簌坠落。
只一眼,小草便明白,自己无法硬接。
自开始比赛到现在,她始终处于被动,节奏被对手牢牢掌控。胜利的希望,仿佛遥不可及。
小草深吸一口气,必须尽快扭转局面,否则……
她心念一动,灵力一分为二。脚下沙土中钻出嫩绿新芽,周身空气中浮起游动的火焰丝线,如流星般汇聚成灼热的球体。
下一刻,疯长的草藤与炽热的火焰流星冲天而起,迎向俯冲而下的黑色洪流。
短暂的僵持之后
魔力与灵力轰然对撞,爆发的冲击掀起漫天飞沙与碎石。
小草被震得踉跄后退,勉强稳住身形,警惕地环顾四周,防备塞安随时从暗处袭来。
视野中一片昏黄,她眯起眼,抵御沙尘侵入眼中的刺痛。
时间流逝,塞安却迟迟不见踪影,仿佛彻底融入了这片雾与沙的领域。
小草感受着体内所剩无几的灵力,身体紧绷,呼吸放轻,凝神捕捉着四周任何一丝动静。
忽然,身后传来一丝异动,她回头望去,对上一双宛若血月的红瞳。紧接着,一片漆黑的魔爪自上而下抓落!
小草抬剑格挡,随即下压剑身,挥出一道凌厉剑气。
黄沙渐散,她才惊觉,脚下早已化作一片雾海
整个赛场,都已成为塞安的领域。
她的身体正在迅速下陷,阴冷的雾气贴附肌肤,如毒蛇缠身,寒意刺骨。
一阵眩晕袭来。这雾,一直有毒。她全靠木系灵力勉强抵御。
不能再留在地面!
小草唤出数根粗壮藤蔓,向上疯长,试图冲破毒雾的包围。与此同时,她纵身疾奔,一口气跃至藤蔓顶端。
塞安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如同注视一只即将被擒获、却仍在徒劳挣扎的兔子。
真可怜啊。
他抬手一挥,黑雾凝成一只狰狞巨爪,紧追不舍。
小草听见身后呼啸的风声,眼看那巨爪即将落下。她持剑疾冲,摆脱雾海的持续侵蚀后,动作终于灵活几分。
闪避、挥砍,闪避、挥砍——
可下方的雾海仿佛无穷无尽,她体内的灵力却濒临枯竭。呼吸声逐渐粗重,力气即将耗尽。
小草又一次斩碎撕咬而来的魔爪,正欲抽身后撤,魔雾却趁她剑势一滞的瞬间,缠上剑身。
她试图以火焰震散雾气,可那黑雾如附骨之疽,紧紧缠绕,毫不松动。
纷飞的叶刃落下,也被尽数弹开。
小草与它僵持着,也在与雾海之下的塞安对峙着。
直到——
“咔嚓——咔嚓——”
手中陡然一轻,耳边传来清晰的断裂声。她怔怔望去,那柄陪伴她三年的黄骨剑,竟被魔雾生生绞碎成数段,坠入下方雾海,转瞬不见。
剑,碎了。
她怔在原地,望着手中仅存的剑柄。
身为剑修,视若生命的佩剑,就这样在眼前毁去。
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一个特殊的“家人”。
双眼通红,愤怒的火焰自心底燃起,席卷全身。
“没有了武器,你还能做什么?”
魔雾张开满是利齿的巨口,塞安讥诮的话语自其中传来。
小草没有回应。
塞安觉得无趣,抬手间,蕴藏着毁灭之力的魔雾再度涌来。
小草郑重地将剑柄收入储物袋,那双布满裂痕的手虚空一握,对着扑面而来的黑暗冷冷开口:
“不,我还有一把剑。”
一柄泛着赤金光泽的长剑应声而现,流光溢彩,剑鸣清越。
这是自齐芸手里继承的祈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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