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是鳞片呈现出古银币般色泽、甚至边缘有些微微卷曲磨损的古老银龙,她趴伏在那里,巨大的头颅枕在前爪上,双眼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蕴含着无限智慧的幽静湖水,仿佛已沉睡了千年,却又洞悉一切。
仅仅是注视着她,就让人感到时间的流速似乎都变得缓慢而粘稠。
她是“织法者”玛苟斯拉,龙族历史的活档案,魔网的深层观测者。
另一位则通体覆盖着深邃如夜空的蓝黑色鳞片,鳞片间隙中仿佛有真实的星云在缓缓旋转流动,偶尔有微小的星点在其中生灭。
他的姿态更为优雅,修长的脖颈昂起,正注视着穹顶某处无形的焦点,目光锐利得能穿透时空,仿佛在观测着凡人无法理解的维度变化。
他是“星界旅者”多诺兹,对时空波动与星界异象最为敏感。
第三位,则是一位体型相对“娇小”,但鳞片色彩最为绚烂夺目的虹龙。
她的鳞片在不同光线下折射出梦幻般的色彩,眼神灵动而好奇,似乎永远对新鲜事物充满兴趣。
她周身环绕着一圈若有若无的、不断变幻的虹彩光晕,让附近的空气都显得有些扭曲和不真实。她是“万色返空者”玛特拉雅。
除了这三位,还有几个方位笼罩在静谧的、颜色各异的魔法光晕中,显然还有其他长老在更深的沉眠或冥想里,未曾苏醒,但那光晕本身散发出的能量层级,就已令人心惊。
仅仅是这四位现身的长老,其所散发出的力量,那份源自亘古的沉淀与浩瀚,就已远超寻常神只带来的威压,那是一种质的区别,仿佛在面对着世界规则的一部分。
“龙族特使,”林德的声音平静,不卑不亢,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清晰地回荡在天空,与他渺小的身形形成鲜明对比,却又奇异地与这份威严分庭抗礼,“远来是客。不知莅临我这偏僻领地,有何指教?”
他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晶石,在宏大的龙威中切开一道清晰的轨迹。
凯尔卓拉克的龙须微微飘动,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抚平躁动的力量,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指教不敢当。林德领主,你近来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搅动了蒂尔大陆的命运之线,甚至触及了星空的脉络。你驱逐融体之神的污秽,正面抗衡魔法之神的权柄……这些,都足以引起龙族议会的关注。”
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历史的回音,重重敲打在听众的心上。
“织法者”玛苟斯拉缓缓抬起头,她那深邃的龙眸仿佛能看穿一切虚妄,直接落在林德身上,被她注视的瞬间,林德甚至有一种被从里到外、从过去到未来都被彻底审视了一遍的错觉。
她的声音如同古老的泉水流过青苔,缓慢而清晰:
“年轻的掌控者,你身上交织的光与影,是变数,也是契机。魔网的剧烈震颤,以及那试图在网外点燃的‘星火’,我们都已感知。”
她的话语仿佛带着魔力的韵律,让周围的魔法元素都为之静听。
“星界旅者”多诺兹将目光从无形的星域收回,看向林德,声音带着星辰般的清冷与遥远,仿佛来自光年之外:
“你在影渊深处引发的涟漪,以及融体之神败逃时在星界留下的伤痕,都指向一个事实——你已具备了扰动‘界限’的能力。而这,关乎所有依存于此世的存在。”
他的话语让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带上了星空的冰冷与真空的寂静。
“万色返空者”玛特拉雅则发出清脆如风铃交击般的笑声,好奇地打量着林德,她的目光仿佛有实质的重量,在林德周身的晶骸和光暗力场上流连:
“嘻嘻,真是个有趣的个体!明明是人类之身,却像个最精密的构装体,里面还装着……嗯,很多很多矛盾又统一的东西!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的好奇天真而直接,却带着能洞察本质的敏锐。
龙族长老们的话语,信息量巨大。
他们不仅知晓林德近期的所有重大行动,甚至对他力量的本质、对星火基地、对影渊的影响都有所洞察。
这种深不可测的洞察力,让林德心中凛然,仿佛自己精心布局的棋盘,在对方眼中只是更大图景的一部分。
“所以,”林德直接切入核心,无视了周围那令人窒息的威严和仿佛能解剖灵魂的目光,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如同暴风眼中最平静的那一点,“龙族议会是来阻止我,还是来……合作?”
凯尔卓拉克与另外三位长老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的交汇仿佛承载了千言万语和无数岁月的考量,最后由凯尔卓拉克开口,语气变得无比郑重,周围的空气也因此而凝固:
“并非阻止,也非简单的合作。林德领主,我们为你,也为这个世界,带来了一个‘选择’,以及一个……‘警告’。”
“缇奥兰缇斯的沉寂是暂时的。祂正在魔网的根源深处,编织一张覆盖整个世界的‘法则之网’——我们称之为‘神陨之织’。一旦完成,所有不遵从祂规则的存在,包括你,你的领地,甚至包括我们这些古老而不愿屈从的遗族,都将被从规则层面‘格式化’。”
“而我们的‘选择’是:龙族愿意提供古老的智慧与知识,关于世界真正的底层规则,关于如何寻找‘神陨之织’的节点与破绽。但代价是,你需要协助我们,完成一件龙族自身无法独立完成的事情——”
凯尔卓拉克的龙瞳紧紧锁定林德,那目光中带着沉重的期待,也带着一丝属于古老种族的无奈。
“——进入‘龙眠圣地’,唤醒我们最古老的守护者,‘永恒之岩’阿玛瑟拉克。唯有祂的‘存在锚定’之力,才有可能在‘神陨之织’完成时,保住一片不受影响的‘净土’。”
林德的瞳孔微微收缩。
龙眠圣地?
唤醒古老守护者?
这其中的风险与变数,恐怕不比直面缇奥兰缇斯小,甚至可能牵扯到更深远、更危险的古老契约与禁忌。
是接受龙族的“选择”,踏入这趟浑水,获取对抗缇奥兰缇斯的关键助力与古老智慧?
还是拒绝,依靠自己的力量和“星火基地”,独自面对即将到来的、足以改写世界规则的终极神罚?
一个艰难的决定,摆在了林德面前。观星台上的风似乎更冷了,而时间,依然在无情地流逝,仿佛能听到那来自魔网深处、针对整个世界的“织网”声,正沙沙作响,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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