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基地的指挥核心在阿斯泰尔有条不紊的调度下,如同精密钟表般稳定运行。
然而,林德内心深处却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依靠强力手腕勉强维持的脆弱平静。
大陆各方在清剿邪神眷属上达成的短暂默契,如同阳光下脆弱的冰层,底下依旧是暗流汹涌的利益之争。
他将日常事务妥善交代后,身影便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悄然淡去,仿佛融入了空气本身。
他没有动用任何会引起能量涟漪的传送法阵,而是直接以意志撕裂了空间的经纬,踏足于一条唯有他与阿玛瑟拉克这等触摸到世界本源规则的存在才能感知、由龙族最古老的盟约与血脉力量构筑的隐秘路径。
周遭是光怪陆离的维度碎片和呼啸而过的混沌能量流,但他心如止水,步伐稳定,仿佛行走在自家回廊。
当他再次脚踏实地时,已然置身于龙眠圣地。
依旧是那片由无数自发光的巨大晶体构成穹顶、弥漫着仿佛亘古不变的沉睡般宁静与浩瀚魔法能量的奇异世界。
柔和的、不知来源的光芒洒满大地,空气中浓郁的能量几乎凝成实质,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吞吐着液态的魔力,带来轻微的鼓胀感。
但这一次,林德敏锐地感知到,这片圣地的“呼吸”比上次来访时更加深沉、有力,仿佛一颗沉寂万古的心脏被重新注入了活力,每一次搏动都带动着整个空间的能量随之缓缓脉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苏醒”气息,连那些悬浮的光尘都似乎变得更加活跃。
阿玛瑟拉克的苏醒,显然不仅仅是其个体的回归,更是对整个圣地乃至龙族气运的一次提振。
他没有惊扰任何在远处如同山脉般匍匐沉睡的巨龙,那些庞大的身影在朦胧的光晕中如同古老的雕塑。
他的身影如同鬼魅,几个闪烁间,利用空间规则的细微折跃,便已跨越了遥远的距离,出现在圣地最核心的区域。
那如同亘古山峦般的暗金色巨龙——“永恒之岩”阿玛瑟拉克,并未陷入往日的沉眠。祂那对仿佛沉淀了无数星辰生灭、大陆漂移历史的琥珀色龙眸,正静静地、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般凝视着林德的到来,那目光中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种洞悉因果的了然。
“你来了,异数之子。”
苍老、恢弘,仿佛带着大地深处回响的声音,直接烙印在林德的灵魂深处,平静无波,却又蕴含着千钧重量。
“是为了那些……如同跗骨之蛆,来自‘外面’的污秽之物?”
林德能感觉到,对方那浩瀚的意志如同温暖的洋流包裹着自己,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他微微颔首,身形挺拔如松,站在阿玛瑟拉克那如同小型平台般的巨爪前,坦然仰视着这尊承载了太多时光重量的古老守护者。
在对方那庞大的身躯和悠远的目光注视下,即便是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自身的渺小与……时间的短暂。
“阿玛瑟拉克陛下,”他的声音平稳,在这片静谧到极致的空间里却异常清晰,“影渊的表层污染已被暂时压制,大陆各方在清剿其眷属的行动上也初步达成了共识,局面看似稳定。但在我感知的维度里,那些东西并未真正离去,它们像是最顽固的病毒,潜伏在规则的阴影处,难以根除。
更令人不安的是,它们似乎……在观察,在学习,甚至在适应我们的世界规则。”
他紫眸中锐光一闪,直接抛出了萦绕心头许久的核心问题,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探究:
“我想知道,在龙族传承的、跨越了无数纪元兴衰、目睹过星辰陨落的知识宝库中,关于这些‘域外邪神’,您究竟了解多少?它们的本质究竟是什么?源自何处?那驱使它们不断侵蚀其他世界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而我们的蒂尔大陆,或者说,我们所处的这个生机勃勃的世界,在它们那无法理解的感知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是一顿丰盛的大餐,还是一个……值得占领的巢穴?”
阿玛瑟拉克巨大的龙首微微低下,这个细微的动作却引得周围空间的能量光尘为之盘旋。
祂那对琥珀色的龙眸中,仿佛有星云在缓缓旋转、生灭,时光的长河在其中奔腾流淌,倒映出无数文明的剪影与寂灭的辉光。
祂沉默了片刻。
这沉默并非空洞,而是充满了难以言说的重量,仿佛有无数个世界的兴衰、亿万生灵的悲欢都凝结在这短暂的寂静之中,压得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这是一个……无比沉重的话题,林德·特鲁克。”
阿玛瑟拉克的声音变得更加悠远、苍茫,仿佛不是来自眼前,而是从时间长河的彼端,跨越了万古的尘埃,缓缓传递而来。
“你所见、所对抗的‘邪神’,或许并非一个统一的族群或国度,它们更像是一种……宇宙层面的现象,一种基于某种我们无法完全理解的终极‘规则’或‘本能’而诞生的……‘清道夫’。”
“清道夫?”
林德眉头微蹙,这个词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性的意味,让他心中那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
他脑海中的【解构光环】无声运转,试图从这简单的词汇中分析出更深层的逻辑链。
“是的,清道夫。”
阿玛瑟拉克确认道,声音如同滚动的闷雷,在灵魂层面回荡。
“在无垠的星海、交织的万千维度之中,世界如同恒河沙数,无穷无尽。有些世界天生贫瘠,在冰冷中走向热寂;有些则在生命与文明最璀璨的燃烧后,迎来不可避免的终末。
但也有一些世界,像我们的蒂尔大陆,在漫长的演化中,奇迹般地孕育出了独特、强大且复杂的‘秩序’与‘法则’体系——比如我们脚下这片土地原生、即便曾被缇奥兰缇斯窃取权柄也依旧存在的魔网,比如光与暗那古老而永恒的对立与共生,比如生命本身那顽强而绚烂的奇迹……”
“这些强大的、高度有序的体系,对于维持世界本身的稳定与繁荣至关重要,它们如同黑暗森林中熊熊燃烧的篝火,散发着温暖与生机。但也正因如此,它们会吸引来一些游荡在黑暗中的……‘不速之客’。”
阿玛瑟拉克的龙眸中闪过一丝极其悠远的追忆与深沉的凝重,那目光仿佛穿透了圣地穹顶,望向了星辰之外的冰冷深空。
“根据龙族最古老、以血脉和灵魂传承的石板记载,以及我自身跨越漫长到令灵魂疲惫的生命的观测……这些所谓的‘域外邪神’,其本质更接近于一种‘规则的畸变体’或‘概念的掠夺者’。
它们并非我们通常意义上理解的生命形态,没有固定的形态,没有我们所定义的善恶观念。
它们存在的唯一本能,或者说‘驱动’,就是‘吞噬’与‘融合’。”
“它们渴望吞噬高度有序的法则结构,融合鲜活的灵魂脉动与文明积累的知识光华,将这一切分解、扭曲、打碎,最终转化为自身那混沌、无序本质的一部分。
这个过程,在它们那扭曲的逻辑中,或许被称为‘回归混沌’,或者‘万物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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