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夏氏带着自家的小女儿如约而至，两位旧友见面，相对而坐，没有热情的寒暄，只有生疏与客套。夏氏忍不住先开了口，“多年未见，竟瞧着也慈眉善目起来。”
说出口的话，虽带着刺，却仿若回到了年轻时，无形中拉近了两人的亲近感。
吴氏闻言，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岁月催人而已。”
“是啊，一晃都过去了快二十年了。你这成天吃斋念佛的，倒是比我年轻多了。”夏氏手抚着发鬓，一阵感叹。
这话惹的吴氏又多看了她一眼，一身绛紫暗花缎对襟长袄，梳着端庄牡丹头插着金凤钗，看着贵气却精神气不足，肤白却挡不住眼角的细纹。
她突然没来由的感到厌烦，于是直接了当道：“此番过来，有何事？”
夏氏听出了她话中的不耐，赶忙说道：“听说你家钰儿回来了？想问问你她的及笄礼打算如何办呢，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果然是为了钰儿而来，吴氏心里暗暗冷笑，面上却轻描淡写的回道：“她不愿办，就不打算办了。”
夏氏见她这不咸不淡的模样，有些惊讶，“这就不办了？”
“嗯。”
“玲珑，及笄礼对于咱们女子的重要性，你不是不知道，怎能她说不办，就由着她呢。”夏氏实在无法理解吴氏的想法。
吴氏闻言，淡然道：“不办也没影响她呀，”随即，又冷笑一声，“这不咱们皇上也上赶着给她做亲呢。”
“就算如此，她总要在这京城的圈子里立足的，总不能一直这样我行我素吧？”夏氏仿若未听出她的嘲讽，看了她一眼，又继续说道：“过段时间清河公主要举办赏梅宴，钰儿到时候露个面，也好让大家认认人呀。”
“那怕是赶不上了，钰儿回观里了，这几个月是不会回来的。”
“哟，怎又回去了？那岂不是今天也见不着了？我还说让我家兰儿与钰儿做个手帕交呢。”夏氏吃惊地看向吴氏，暗道可惜，皇后娘娘还等着看这准儿媳呢。
吴氏打量了眼坐在夏氏身侧的郑玉兰，一身织金缎袄裙，眼尾低垂，看着像是个乖顺的，便不紧不慢道：“她不在家，是见不到面了。”
一旁的郑玉兰一直在悄悄打量坐在上首的吴氏，一身衣衫素净无纹，腕间菩提珠甚是醒目，眉目疏淡看着就不好亲近。
又听见吴氏似有些看不上她的话，暗自撇撇嘴，一个常年在道观的姑子，能有多少见识。
“哎，真是可惜了。”吴氏一脸惋惜，加上此行目的已基本达到，且两人多数时相对无言，便又开口道：“不打扰你念佛了，我们也回去了，后面有需要我的，你可尽管开口，多年好友，我不想生分了。”
吴氏闻言，轻轻“嗯”了声，便站起身对着一旁伺候的岑嬷嬷说道：“岑嬷嬷，替我送送郑夫人。”
岑嬷嬷福身应是，便请了夏氏与郑玉兰离去。
待她回到梧桐院，吴氏已在佛堂。等她礼完佛，岑嬷嬷便将她的推论说了出来，“夫人，这夏氏来，必是得了皇后娘娘的令。”
“嗯，参加宴会是假，想看钰儿是真。”吴氏点点头，在夏氏说到赏梅宴时，她便猜到了。
“皇后这是想尽快促成此事。”
“哼，还不是太子如今看似风光，实则朝不保夕，那成王现下可是风头正盛。”
“夫人，您说贵妃怎么悄无声息的？我以为她会大闹一场。”
吴氏闻言，面露狰狞，咬牙切齿，“霍星岚那个贱人，我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
“夫人！”岑嬷嬷赶紧出声，只要一提到贵妃，夫人便会癫狂。
吴氏紧紧捏着手中的佛珠，压下心中的怒意，恨声道：“她最好别落在我手中，否则，我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完，她冷笑一声，“她现在就是枚弃子，要不是那张脸，怕是早就下地狱去了。”随即她又摇摇头，“不，下地狱都是便宜她了，我要她受完所有的酷刑，在豫章哥哥面前忏悔。”
“不行，不能这么恶心豫章哥哥。”
岑嬷嬷见她这副模样，万分后悔提到那个女人，赶紧转换话题，“大姑娘回道观有些时日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唯有沈瑶钰能让她恢复几分理智，听到岑嬷嬷的提议，她点点头，“对，也不知那些个奴婢有没有照顾好钰儿，该去看看了。”
见她心思回转，岑嬷嬷松了口气。
*
夏氏从国公府离开没多久，皇后便得了消息，她忧心道：“这沈家大姑娘如此清冷，成天待在道观里，能当好一个太子妃么？”
钟嬷嬷闻言，在一旁安慰道：“娘娘别急，这沈大姑娘是从小在道观修行，还未被这尘世沾染，最是好调教。等嫁过来，您在慢慢教便是。”
这话说到了皇后的心坎，她满意地笑道：“是这个理。嬷嬷，你说是不是让鸿铎去趟道观？”
钟嬷嬷闻言，思索一番，回道：“我看这主意可行，若是殿下赢得了沈大姑娘的心，只要她愿意嫁，在国公夫妇那里的阻力会小的多。”
显然因当年的事，大家心里还是有疙瘩的。
皇后颔首，招来一名宫女吩咐道：“嗯，去将太子叫来，本宫要好好叮嘱他一番。”
*
京城的复杂与算计与这深山幽静道观无关，后山的竹楼更是与世无争一般。
沈瑶光不能走动，所有的娱乐活动都只能在床上进行，此刻，她便无聊的玩起了投壶，只可惜十投九不中，惹的她一阵气恼。
“姑娘又要开始赖皮了。”翠翠小声的与一旁的墨影咬耳朵。
“我能听见！”沈瑶光斜睨了她一眼，轻哼一声，“本姑娘愿赌服输，这话本就输给你了。”
“看来姑娘还是要些脸皮的呢。”翠翠并不怕她，光明正大的笑话起来。
“哼，你们这是以己之短，攻人之长，我本就不擅长这些。可敢与我比试翻绳？”
翠翠赶紧摆手，笑道：“比不过，比不过。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吧，我们去准备午膳了。”说完，她拉着墨影出了房间，留下沈瑶光气呼呼的鼓着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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