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沈容清对镜理妆。
铜镜中的女子面色苍白如纸，唇上不见半点血色。她用细笔蘸了特制的药粉，在眼下画出淡淡的青影，又在颈侧点上几处暗斑。最后，她从锦囊中取出那枚\"龟息散\"，放在掌心凝视片刻。
\"夫人，都准备好了。\"小桃从门外闪入，声音压得极低，\"按您的吩咐，绿竹已经被支去厨房盯着药膳了。\"
沈容清点头，将龟息散含在舌下：\"记住，待我'病发'后，你立刻去凝香阁找李掌柜，让他把西厢房第三个暗格里的账册交给苏公子。\"
小桃眼圈泛红：\"夫人，这药真的不会伤身吗？\"
\"放心，我自己开的方子有分寸。\"沈容清握住小桃颤抖的手，\"今日之后，齐修远必会放松警惕，我们才能有机会反击。\"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脚步声。沈容清迅速躺到床上，闭目调息。绿竹推门而入，手中捧着药盏：\"夫人，该用药了。\"
沈容清缓缓睁眼，虚弱地点头。就在她接过药盏的瞬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中药盏\"啪\"地摔碎在地！
\"夫人！\"绿竹惊呼。
沈容清捂着胸口，面色迅速灰败下去，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瘫软在床。她事先含在舌下的龟息散开始发挥作用，心跳逐渐减缓，呼吸变得微不可察。
\"快去请老爷！夫人不好了！\"绿竹慌慌张张地奔出门去。
不多时，齐修远匆匆赶来，身后跟着府中常驻的刘太医。看到床上奄奄一息的沈容清，齐修远眉头紧锁：\"怎么回事？昨日还好好的！\"
小桃跪在一旁抽泣：\"夫人昨夜就说不舒服，今早用药时突然就...\"
刘太医上前把脉，手指刚搭上沈容清的腕子就脸色大变：\"脉象全无！这...这怎么可能？\"
齐修远一把推开太医，亲自探向沈容清的鼻息，果然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他面色阴晴不定，突然厉声道：\"去请王院判！快！\"
屋内乱作一团。沈容清虽不能动，意识却异常清醒。她能感觉到齐修远在床边来回踱步，能听到小桃压抑的哭声，甚至能嗅到刘太医身上那股淡淡的艾草味。龟息散的妙处就在于此——让人看似濒死，实则五感反而更加敏锐。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王院判到！\"
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响起：\"都让开，让老夫看看。\"
沈容清感到一只枯瘦的手搭上自己的手腕，那手指在她脉门上按了许久，又翻看她的眼睑、舌苔。王院判是太医院院判，医术高明，曾为先帝侍疾。齐修远特意请他来，显然是不相信她会突然病危。
\"奇怪...\"王院判喃喃道，\"脉象全无，瞳孔却未散大...齐大人，尊夫人近日可曾接触过什么特别之物？\"
齐修远声音紧绷：\"她平日喜欢摆弄香料，可是中毒了？\"
\"不像中毒。\"王院判沉吟，\"倒像是...服用了某种假死药。\"
沈容清心头一跳。不愧是太医院首座，竟能识破龟息散！但她早有准备——昨夜她特意在枕上留下几根白发，又让小桃在房中熏了能引发咳喘的香料。
\"假死药？\"齐修远声音陡然提高，\"她为何要...\"
\"大人！\"小桃突然扑到床边，从沈容清枕下摸出一封信，\"夫人...夫人留了书信！\"
齐修远一把夺过信笺，展开阅读。沈容清虽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听到他呼吸变得粗重。那封信是她昨夜伪造的\"绝笔\"，字里行间暗示自己因长期抑郁而服毒自尽，还特意提到齐修远与柳如烟的私情，言辞凄婉，任谁看了都会动容。
\"荒唐！\"齐修远将信揉成一团，\"她怎会...\"话到一半突然顿住，似是想起什么。
王院判叹了口气：\"齐大人，尊夫人郁结于心，久而成疾。眼下虽有一息尚存，但...老朽只能尽力而为。\"
齐修远沉默片刻，突然道：\"都出去。小桃留下伺候。\"
待众人退出，齐修远一把揪起小桃：\"说！夫人近日可有异常？\"
小桃哭得梨花带雨：\"老爷明鉴！夫人自打从二皇子府上回来就郁郁寡欢，夜里常暗自垂泪...奴婢劝过多次，夫人只说...只说...\"
\"说什么？\"
\"说老爷心里只有柳姨娘和二皇子的大事，早就不把她放在心上了...\"小桃抽抽搭搭地说，\"前日夫人还烧了许多诗稿，说是...说是从此死了这条心...\"
沈容清在心中暗赞小桃机灵。这番说辞与她伪造的\"绝笔信\"完美呼应，任齐修远再多疑也不得不信。
果然，齐修远松开了小桃，在床前踱了几步，突然俯身在沈容清耳边低语：\"容清，你若听得见就眨眨眼。我知道你没这么容易认输。\"
沈容清自然毫无反应。齐修远又试了几次，最终烦躁地甩袖而去：\"好好看着她！有任何变化立刻报我！\"
房门重重关上后，小桃立刻按照事先约定，在沈容清耳边轻声道：\"夫人，奴婢这就去找李掌柜。\"
沈容清用尽全力，微微动了动小指，表示同意。小桃会意，假装出门打水，实则悄悄溜出府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沈容清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龟息散的药效正在达到顶峰。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颈间的玉佩微微发热，一股暖流从玉佩传入体内，竟让她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清！
这异象令她震惊。父亲从未提过玉佩还有这等功效！难道它能抵消龟息散的作用？不，不是抵消...是调和。她感到自己的生命体征仍维持在濒死状态，意识却越发清醒，仿佛灵魂出窍般能感知到周围的一切。
突然，窗外传来几声鸟鸣——三长两短，是暗卫的暗号！
沈容清集中精神，听到极轻的脚步声从屋顶掠过。是凌九！他一定是看到小桃发出的信号，前来查探情况。沈容清不能动也不能言，只能寄希望于凌九能明白她的处境。
约莫一刻钟后，房门被轻轻推开。有人悄无声息地走到床前，是绿竹！她鬼鬼祟祟地在沈容清枕边摸索，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突然，她碰到了那块发热的玉佩，惊得缩回了手。
\"奇怪...\"绿竹喃喃自语，\"明明没有脉息，身体却还有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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