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念军的奖状
1955 年的冬初,寒风呼啸,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肆虐横行。它裹挟着北方特有的凛冽气息,毫不留情地刮过那些光秃秃的白杨树梢,发出阵阵尖锐的呼啸声。
风卷着地上细碎的枯叶,像一群被惊扰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然后打着旋儿,轻轻地飘落在谢文东家那低矮的土坯墙上。土坯墙早已被岁月侵蚀得斑驳不堪,墙上的泥土剥落,露出了里面的土坯,仿佛是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默默地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墙头上那几根枯黄的茅草,在风中瑟瑟发抖,仿佛是几个受了冻的孩子,紧紧地依偎在一起。然而,它们却又固执地不肯低头,仿佛在与这狂风抗争,展现出一种顽强的生命力。
这几根枯黄的茅草,就如同这墙里住着的人一样,虽然生活艰苦,但他们的骨子里总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无论面对怎样的困境和挫折,他们都能坚定地挺起胸膛,勇敢地去面对生活的挑战。
谢文东扛着锄头,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裤脚高高地卷到膝盖处,上面沾满了湿漉漉的泥土,仿佛是他辛勤劳作的印记。而那被冻得发僵的小腿上,还挂着几片枯黄的草叶,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土地的沧桑。
刚刚从地里回来的谢文东,望着那片种了一整年的麦子地,心中涌起一股满足感。这片土地,是他一年来辛勤耕耘的成果,每一株麦子都承载着他的汗水和期望。而现在,他终于在封冻前完成了最后一遍浇水,为这片土地注入了最后一丝生机。
他用力地甩了甩手上的泥土,那泥土如雨点般洒落在地上,溅起一片小小的尘土。然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哈出一口白气,那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凝结成一团小小的雾气。他抬起头,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心中默默地盘算着。
再过些日子,这片麦子就会成熟,到时候他就能收获满满的麦子,卖掉后给家里添一件新棉衣了。一想到这里,谢文东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知道,家里的孩子都需要新衣服,尤其是念军,今年长得特别快,去年的棉袄已经短了一截,露出了那细细的手腕。每次看到念军穿着那件短小的棉袄,张彩霞都会红着眼眶念叨几句,心疼孩子受冻。
谢文东想着这些,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起来。他加快了回家的步伐,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爹!爹!”
清脆的童声像一串银铃,穿透了寒风,撞进谢文东的耳朵里。他猛地抬头,只见学校门口那棵老槐树下,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挥舞着什么,蹦蹦跳跳地朝他跑来。是念军。
谢文东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加快了速度迎上去。谢念军才上小学一年级,个头不高,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袖口磨出了毛边,却被张彩霞缝补得整整齐齐。他怀里紧紧抱着一张纸,跑起来的时候,小脸蛋冻得通红,鼻尖上挂着细密的汗珠,眼睛亮得像夜空里的星星。
“慢点跑,别摔着!”谢文东放下锄头,张开双臂,不等念军跑到跟前,就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孩子身上带着学校里的烟火气,还有淡淡的墨香,和他身上的泥土味混在一起,竟有种说不出的踏实。念军咯咯地笑着,伸手搂住谢文东的脖子,把怀里的东西高高举起来:“爹!你看!奖状!老师给我的!‘三好学生’!”
谢文东低头一看,那张用红纸印着黑字的奖状,被念军攥得有些发皱,却依旧崭新。“三好学生”四个大字格外醒目,下面是学校的公章,还有教书先生的签名。他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过奖状,指腹蹭过纸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当当,又暖又胀。他忍不住在念军冻得冰凉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胡子茬扎得孩子又是一阵笑。
“好小子,有出息!”谢文东的声音有些沙哑,眼里闪着光。
“谢大哥,念军这孩子,真是随了你。”身后传来教书先生的声音。谢文东回头,见穿着长衫的教书先生正笑着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本课本。先生姓周,是村里为数不多的文化人,待人温和,对学生也上心。
“周先生,真是麻烦您了,还让您特意等我。”谢文东抱着念军,朝周先生拱了拱手。
周先生摆了摆手,目光落在念军身上,满是赞许:“念军这孩子,聪明,懂事,读书也认真,得了‘三好学生’是实至名归。不光学习好,还讲义气——前几天班里有个小同学被邻村的孩子欺负,他明明比人家矮半个头,却敢冲上去护着,跟人说‘不许欺负我同学’。”
谢文东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儿子。念军正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像是在说“我没做错”。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那是年轻时的自己,也是这样,见不得旁人受欺负,哪怕对方比自己强壮,也敢撸起袖子往上冲。那时候在部队里,战友们都说他“血性”,可这份血性,也让他吃了不少苦。
“这孩子,倒是莽撞。”谢文东嘴上说着,心里却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有骄傲,也有隐隐的担忧。
周先生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着说:“莽撞是莽撞了点,但这份心是好的。有正义感,将来错不了。我教了这么多学生,念军是最让我省心的一个。”他拍了拍谢文东的肩膀,“回去跟嫂子好好庆祝庆祝,这可是咱们村小学今年第一张‘三好学生’奖状。”
谢文东道了谢,抱着念军,扛着锄头,脚步轻快地往家走。念军趴在他的肩膀上,手里依旧紧紧攥着奖状,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学校里的事:“爹,今天老师还表扬我写字好看了,说比上次进步多了。还有,我同桌小花今天给我一块糖,是水果味的,可甜了……”
谢文东听着儿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嘴角一直扬着。风依旧冷,可他心里像是揣了个小火炉,暖得很。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别说奖状了,连书都没机会读几天。那时候家里穷,他十几岁就跟着大人下地干活,后来又去当了兵,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让家里人过上安稳日子,让孩子能安安稳稳地读书。现在,念军做到了,比他强多了。
走到家门口,张彩霞正站在门口张望,手里还拿着一件厚棉袄。看见谢文东抱着念军回来,她眼睛一亮,快步迎上去:“可算回来了,冻坏了吧?”她伸手想接过念军,却看到了孩子手里的奖状,眼睛顿时瞪圆了,“这是……奖状?”
“娘!是我的‘三好学生’奖状!”念军从谢文东怀里滑下来,跑到张彩霞身边,把奖状递到她面前。
张彩霞小心翼翼地接过奖状,手指微微颤抖着。她识字不多,却认得“三好学生”这几个字,也认得那鲜红的公章。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她赶紧用袖子擦了擦,笑着把念军搂进怀里:“我的儿,真是娘的好儿子!太出息了!”
进屋后,张彩霞第一件事就是找钉子和锤子,要把奖状贴起来。屋里的土墙被烟火熏得有些发黑,正面墙上却干干净净地贴着两张纸——一张是谢文东在部队里得的勋章证书,另一张是去年他被评为县里劳动模范的奖状。那两张纸,是这个家最体面的东西,也是张彩霞每天都要擦一遍的宝贝。
“得贴在最中间,跟他爹的奖状并排。”张彩霞搬来凳子,站在上面,比划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把念军的奖状贴在两张旧奖状中间。红纸衬着土墙,三张奖状并排挂着,像是三团火焰,一下子把昏暗的屋子照亮了许多。
谢文东靠在门框上,看着张彩霞站在凳子上,仔细地抚平奖状的边角,念军在下面仰着头,时不时伸手想帮忙,却够不着,只能踮着脚尖。阳光从窗户纸的破洞里透进来,落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冬天,他刚从部队回来,带着那本勋章证书。那时候家里比现在还穷,土墙斑驳,张彩霞也是这样,找了块干净的布,把证书擦了又擦,然后小心翼翼地贴在墙上,贴完后,她转过头,对着他笑,眼里的光,和现在一模一样。
那时候的张彩霞,还是个刚嫁过来没多久的姑娘,头发乌黑,眼睛明亮,虽然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却透着一股鲜活的劲儿。他记得结婚那天,没有红嫁衣,没有鞭炮,只有两床旧被子,还有她娘偷偷塞给她的一个银镯子。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低着头,跟在他身后,走进了这个破院子。婚后的日子苦,他要下地干活,有时候还要去县里开会,家里的活儿全靠她一个人。她从来没抱怨过,每天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把他和念军的衣服洗得发白却整齐。有一次他半夜发烧,她背着他走了十几里山路去镇上看病,一路上,她的脚步踉跄,却死死地抓着他的胳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你可不能有事”。
“发什么愣呢?快过来帮我把凳子搬下来。”张彩霞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谢文东回过神,走过去,把凳子扶稳,让她下来。
“你看,这三张奖状一贴,咱们家看着都亮堂了。”张彩霞拉着谢文东的手,指着墙上的奖状,笑得眉眼弯弯。她的手粗糙,布满了老茧,那是常年干活留下的痕迹,却很温暖。
谢文东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嗯,亮堂了。”
晚饭是玉米糊糊,还有一碟咸菜,最难得的是,张彩霞还炒了一个鸡蛋,炖了一小碗猪肉。肉是昨天赶集买的,本来想留着过年吃,今天念军得了奖状,她特意拿出来炖了。
念军坐在小板凳上,捧着碗,却没着急吃。他用筷子夹了一块最大的肉,递到谢文东碗里:“爹,你今天去地里干活,肯定累了,多吃点肉补补。”然后又夹了一块,放到张彩霞碗里,“娘,你白天给我缝衣服,晚上还要做饭,也累,你也吃。”
谢文东和张彩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谢文东把肉夹回念军碗里:“爹不饿,念军吃,念军要长个子,将来要当大人物。”
张彩霞也把肉夹了回去,摸了摸念军的头:“娘也不喜欢吃肉,念军吃,得了奖状,该给你奖励。”
念军眨了眨眼,看看爹,又看看娘,把肉分成了两半,一半夹给谢文东,一半夹给张彩霞:“那我们一起吃,这样爹有力气干活,娘有力气缝衣服,我有力气读书。”
夫妻俩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谢文东拿起筷子,把肉吃了下去,肉香在嘴里散开,带着儿子的心意,比任何山珍海味都好吃。张彩霞也慢慢嚼着肉,眼里含着泪,却笑得很开心。
晚饭过后,天彻底黑了。张彩霞收拾碗筷,谢文东坐在炕沿上,看着念军在灯下写作业。孩子握着铅笔,一笔一划地写着,小眉头皱着,格外认真。张彩霞端着一盆热水过来,放在谢文东脚边:“泡泡脚,暖和暖和。”
谢文东脱掉鞋子,把脚伸进热水里,一股暖流顺着脚底往上涌,驱散了一天的疲惫。张彩霞坐在他旁边,一边纳鞋底,一边看着念军,轻声说:“你说,念军这孩子,将来能有出息不?”
“肯定能,”谢文东看着儿子的背影,语气坚定,“比我有出息。”
“我就怕他像你,太血性,将来吃亏。”张彩霞叹了口气,手里的针线顿了顿,“你忘了你年轻的时候?为了帮战友出头,跟人打架,差点被处分;后来回了村,又为了村里的地,跟邻村的人闹矛盾,被人告到县里,还是周先生帮忙说情才没事。”
谢文东沉默了。他怎么会忘?那些往事,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印记,挥之不去。他想起在部队的日子,那时候他是班长,班里有个新兵被老兵欺负,他二话不说就跟老兵打了起来,结果两人都受了伤,他还被关了三天禁闭。指导员找他谈话,说他“有血性,但不懂变通”。那时候他不明白,觉得保护战友是应该的,可后来经历的事情多了,才知道有时候,血性反而会成为拖累。
“我知道你担心,”谢文东握住张彩霞的手,“但念军比我聪明,有周先生教他,他会懂分寸的。”
张彩霞点了点头,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她想起白天去村口洗衣服的时候,和村里的几个女人聊天的情景。
当时她刚把衣服放进盆里,隔壁的王婶就凑了过来,笑着说:“彩霞,听说念军得了奖状?真是好福气,养了这么个好儿子。”
“是啊,刚得了‘三好学生’,可把他爹高兴坏了。”张彩霞脸上带着笑,心里美滋滋的。
旁边的李嫂也跟着说:“念军这孩子,看着就机灵,将来肯定能考上大学,当干部,到时候你们老两口就能享福了。”
“可别这么说,孩子还小,能不能考上大学还不一定呢。”张彩霞嘴上谦虚,心里却忍不住期盼起来。
王婶叹了口气:“说起来,还是你们家文东有本事,又是劳模,又是功臣,念军跟着他,肯定差不了。不像我家那小子,整天就知道调皮捣蛋,上次还把邻居家的鸡给撵丢了,气得我打了他一顿。”
李嫂也说:“可不是嘛,现在的孩子,越来越难管了。不过念军不一样,我上次去学校送东西,看见他在帮老师擦黑板,还帮同学捡铅笔,懂事得很。”
“就是不知道将来长大了,会不会还这么懂事。”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赵大娘突然开口,“你看村里的狗蛋,小时候也听话,长大了就跟人学坏,偷鸡摸狗的,被抓进去好几次。”
张彩霞心里咯噔一下,刚升起的喜悦淡了几分。她知道赵大娘说的是实话,村里确实有几个孩子,小时候挺乖,长大了却走上了歪路。她忍不住想,念军会不会也这样?他现在讲义气,可要是将来被人利用,那可怎么办?
“彩霞,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王婶看出她的不对劲,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有点冷。”张彩霞勉强笑了笑,赶紧低下头洗衣服,不再说话。
想到这里,张彩霞看向谢文东,轻声说:“白天我在村口洗衣服,跟王婶她们聊天,赵大娘说,有些孩子小时候乖,长大了就变了。你说,念军会不会……”
“别瞎想,”谢文东打断她的话,“念军不是那样的孩子。我们好好教他,他不会走歪路的。”
话虽这么说,可谢文东心里也没底。他想起自己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没人教他怎么做人,他是在摸爬滚打中长大的,走了不少弯路。现在他有了念军,他想把最好的都给孩子,想让他走一条平坦的路,可孩子的成长,哪里能完全由大人掌控?
念军写完作业,揉了揉眼睛,跑到谢文东身边:“爹,我写完了,你帮我看看对不对?”
谢文东接过作业本,仔细看了起来。字写得工工整整,题目也都做对了。他摸了摸念军的头:“写得真好,比爹小时候强多了。”
念军笑了起来,爬到炕上,钻进被窝里:“爹,你给我讲个故事吧,就讲你在部队里的故事。”
谢文东看了看张彩霞,张彩霞点了点头。他坐在炕边,开始给念军讲故事:“那时候爹在部队,每天要训练,跑步、打枪、扔手榴弹……有一次,我们去山里拉练,遇到了暴雨,山路特别滑,有个战友不小心摔了一跤,腿受伤了。爹就背着他,走了十几里山路,才回到营地……”
念军听得津津有味,眼睛瞪得大大的:“爹,你真厉害!我长大了也要去部队,当解放军,保卫国家!”
谢文东心里一动,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他想起自己在部队里的那些日子,有荣耀,也有伤痛。他希望儿子有出息,却又怕他像自己一样,经历太多风雨。
张彩霞坐在旁边,听着谢文东讲故事,看着念军兴奋的样子,眼里满是温柔。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母亲也经常给她讲故事,讲那些贤良淑德的女子,讲那些相夫教子的道理。那时候她不懂,只觉得故事好听,直到她嫁给了谢文东,有了念军,才明白母亲的用心。她希望念军能成为一个正直、勇敢的人,也希望他能平安、快乐地长大。
夜深了,念军睡着了,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容。谢文东和张彩霞坐在炕边,看着儿子的睡颜,久久没有说话。窗外的风还在刮,呜呜地响,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墙上的三张奖状,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红光。那是这个家的骄傲,也是这个家的希望。可这份希望背后,藏着多少担忧和期盼,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谢文东轻轻握住张彩霞的手,低声说:“不管将来怎么样,我们都会陪着念军,看着他长大。”
张彩霞点了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黑暗中,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映着墙上的奖状,也映着对未来的憧憬。
然而,在她内心深处,那个疑问却如同夜空中的明月一般,愈发清晰可见。她不禁思考着,念军的成长之路是否真的会像这墙上的奖状一样,一路鲜红,一帆风顺呢?
念军的骨子里似乎流淌着与谢文东相似的“血性”,这股力量究竟会成为他未来的铠甲,护佑他披荆斩棘,勇往直前,还是会成为他前行道路上的羁绊,使他在人生的岔路口迷失方向,走上一条充满未知与风险的道路呢?
这个在冬夜里捧着奖状雀跃的孩子,宛如一颗初升的朝阳,充满着无限的活力与希望。然而,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他终将在岁月的磨砺中逐渐长大。那么,当他长大成人后,他手中的“奖状”又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发生怎样的变化呢?
或许,它会在风雨的洗礼中褪色,失去原有的光彩;或许,它会被岁月的尘埃所覆盖,渐渐被人遗忘;亦或许,它会在念军的努力下,变得更加耀眼夺目,成为他人生道路上的一座丰碑。
无论如何,这个疑问始终萦绕在她心头,让她对念军的未来充满了期待与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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