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江,江城滩头。
最初的混乱与烈焰已经逐渐平息,江面上漂浮的残骸和油污还在燃烧,散发着焦臭味。但周军后续的渡江部队,顶着城头的投石车,如同潮水般一波接一波,顽强地涌上东岸的滩涂。
包拯布置在岸边防线的两千守军,已经战斗了超过一个时辰。他们利用预先布置好的掩体,用弓弩、长矛和血肉之躯,死死挡着周军登陆部队的冲击。
战斗,从一开始就直接进入了白热化。
周军为了抢占滩头,不惜代价,前面的士兵倒下,后面的立刻补上。守军则寸步不让,弓弩手每一次箭雨落下,都能在周军密集的队形中掀起一片血花。有限的几架床弩更是对准了登陆点附近拥挤的敌军,粗大的弩枪往往能瞬间穿透数人,造成恐怖的杀伤。
城头上,包拯等人紧紧盯着滩头的战况,每一次守军击退进攻,城头便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但每一次周军迫近防线,所有人的心又随之揪紧。
然而,最致命的问题逐渐显露,滩头守军的箭矢,快要耗尽了。
“大人!东三段箭矢告罄!”
“床弩弩枪只剩五发!”
坏消息不断传到城头,没了箭矢压制,周军后续登陆部队开始逐渐站稳脚跟,开始在滩头建立自己的阵地。
“杀——!!踏平江城!!”
周军的呐喊声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近。防线开始出现缺口,一处,两处...越来越多的周军开始突破防线,与守军展开了白刃战。
守军士兵虽然英勇,但人数劣势和久战的疲惫开始显现。他们被分割包围,往往要同时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
“大人!滩头守军撑不住了!”
包拯看着滩头那越来越狭小,越来越动荡的己方阵地,看着越来越宽广的周军浪潮,他知道,这耗费代价,寄托了延迟希望的滩头防线,已经到了极限。
“传令!”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滩头所有部队,交替掩护,撤入城内!城上所有弓箭手,集中火力,覆盖滩头与城墙之间,掩护我军撤退!”
“所有人,上城墙!准备迎敌!”
命令下达,代表着灵江沿岸滩头彻底放弃。残存的守军开始且战且退,向城门方向收缩。周军发现了这一迹象,进攻的号角更加嘹亮,攻势愈发猛烈,试图咬住撤退的守军,一举冲入城门。
最终,在城头的掩护下,在付出过半伤亡的惨重代价,这道历时大半日的滩头防线,在夕阳下被周军彻底突破。
第一面周军战旗,带着血腥与硝烟的气息,终于牢牢地插在了灵江东岸的土地上。紧接着,第二面,第三面...越来越多的周军士兵成功登陆,开始整队,清理登陆点,并将攻城器械的部件运上岸。他们的目光,已经齐刷刷地投向不远处那座巍峨的江城城墙。
江风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吹过城头。包拯按着冰冷的垛口,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敌军,看着他们开始架起云梯,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翌日,江城,黎明前夕。
经历了整整一夜地狱般的攻防战,城墙上处处是烟熏火燎的痕迹、凝固的血渍和来不及搬运的遗体。守军士兵背靠垛口或瘫坐在地,抓紧这短暂的、用无数同袍性命换来的喘息之机。
包拯与数位将领在城楼中紧急商议,统计着伤亡,调配着箭矢、滚木,试图为接下来的鏖战做准备。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就在这死寂与压抑即将被新一轮战鼓打破的时刻。
“呜——!”
一声悠长、低沉,仿佛来自深水巨兽咆哮的号角声,陡然从灵江传来,穿透了清晨的薄雾,清晰地送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什么声音?!”城头上,无数疲惫的士兵被惊醒,茫然四顾。
包拯等人疾步冲出城楼,望向江面。只见下游方向的雾气被庞大的黑影破开,数艘宛如移动堡垒的巨大战舰,正逆江而上,缓缓驶来!战舰的轮廓在晨光中逐渐清晰,高耸的桅杆、厚重的舷板,以及甲板上密密麻麻的弩箭,无不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大周水师主力战舰,终于突破了灵州水师的迟滞,抵达了江城!
这不仅仅是几艘船,上面满载着至少数千名养精蓄锐的周军精锐!更可怕的是,通过战舰,那些复杂的重型攻城器械的关键部件,正被小心翼翼地卸到岸边!
“完了...”城头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呻吟。
这声音仿佛传染般,迅速在守军中蔓延开来。一夜血战,他们勉强顶住了敌人潮水般的冲击。如今,敌人不仅来了生力军,连重型攻城器械也到了!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攻城战,强度将提升不止一个层次!
李珂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看向包拯:“包...包大人,这如何是好?”
包拯的身形在晨风中仿佛凝固了。他望着江面那几艘战舰,望着滩头热火朝天的卸装场面,黝黑的脸庞看不出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风暴在汇聚。
敌军获得了他们最需要的力量,而己方却无任何支援。
他缓缓转身,面对城头无数双或绝望、或茫然、或扔带有一丝期盼的眼神,他的声音因疲惫而沙哑,却清晰的传开:“诸位,大周是倾尽全力了!他们怕了!”
包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试图点燃那即将熄灭的火焰:“他们怕我们还能撑下去!他们怕我们的援军马上就到!所以,他们才如此急不可耐,想一鼓作气砸碎我们!”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之前的血没有白流!说明我们拖住了他们!说明,胜利的希望,就在眼前了!”
他猛地抽出佩剑,剑锋指向城外,指向那喧嚣的周军阵地:“我们的城墙,还没倒!”
“我们的刀刃,还没断!”
“我们的身后,是正在赶来的援军兄弟!”
“多守一刻,就多一分胜算!多杀一人,就为身后的亲人多挣一份生机!”
“传令全军!”包拯的声音如同金铁交加,响彻城头,“上城!死战!让周人看看,我大秦儿郎,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最后的呐喊,带着悲壮与决绝,在江城上空回荡。疲惫的士兵们挣扎着站起,重新握紧手中的兵器,眼神中的绝望,逐渐被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取代。
江面上,周军战舰的号角再次吹响,仿佛进攻的序曲。江城,这座伤痕累累的孤城,即将迎来最残酷的考验,而希望,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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