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檀香氤氲。
裴砚之骤然退开，眼底暗潮翻涌，喉结滚动间，呼吸仍带着几分不稳。他冷眼扫向车帘外摇着鎏金扇的陆明远，声音低沉如冰：“滚开。“
陆明远却笑得促狭，扇尖轻挑车帘，目光在温如璃泛红的耳尖上打了个转：“砚之，你这般凶神恶煞，莫不是被我坏了什么好事？“
温如璃指尖攥紧裙摆，海棠红的软烟罗衬得她肌肤如雪，衣领微敞处，那粒红痣若隐若现，刺得裴砚之眼眶发烫。他猛地扯过自己的墨狐大氅，粗暴地将她裹住，声音冷硬：“下车。“
温如璃垂眸，乖顺地扶着车辕起身，却在落地时踉跄了一下。裴砚之眼疾手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拇指无意识地摩挲她腕间守宫砂，力道大得几乎要碾碎那点朱红。
“世子......“她轻唤，声音轻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意。
裴砚之闭了闭眼，松开她，转身大步走向府门。腰间玉佩碰撞出凌乱的声响，泄露了他此刻的不平静。
陆明远摇着扇子跟上，笑得意味深长：“砚之，你这般欲求不满的模样，我还是头一回见。“
裴砚之脚步一顿，冷眼扫过去：“你今日来，到底有何事？“
陆明远“唰“地合上扇子，难得正色：“三皇子府有异动，齐世瑾昨夜秘密入宫，今早又匆匆离京，我怀疑他们有所图谋。“
裴砚之眸色骤冷：“消息可靠？“
“千真万确。“陆明远压低声音，“沈知微刚从赫连翊那儿得来的情报，三皇子恐怕已经察觉温如璃手中的证据不完整，准备先下手为强。“
裴砚之指节捏得发白，目光不自觉地扫向身后的温如璃。她正被青杏扶着往内院走，海棠红的裙摆随风轻扬，勾勒出纤细腰肢。他闭了闭眼，压下心头那股躁意，冷声道：“备马，去兵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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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房内，烛火摇曳。
苏棠趴在窗边，杏眼圆睁，看着温如璃被青杏搀扶着走进院子。她身上裹着裴砚之的墨狐大氅，衬得一张小脸愈发素白，耳尖却还泛着未褪的红晕。
“表姐！“苏棠推开门，小跑着迎上去，“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温如璃摇摇头，勉强扯出一抹笑：“无碍，只是有些累了。“
苏棠狐疑地打量她，目光落在那件明显不属于她的玄色大氅上，忽然促狭地眨眨眼：“表姐，你和世子......“
“别胡说！“温如璃耳根一热，慌忙将大氅解下递给青杏，“去收好。“
苏棠却一把拉住她的手，压低声音：“表姐，我今日在街上听到些传闻......“
温如璃指尖微顿：“什么传闻？“
“有人说，三皇子府昨夜进了刺客。“
温如璃瞳孔骤缩：“什么？“
苏棠点点头，杏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我还听说，温二爷今早匆匆离京......“
温如璃呼吸一滞，脑中瞬间闪过母亲的身影。若温二爷离京，母亲是否还留在府中？她攥紧指尖，忽然转身走向妆台，从暗格中取出那半块玉佩。
“棠儿，“她声音轻而坚定，“我要去温府。“
苏棠瞪大眼：“表姐！你疯了？世子不是说了不准你去吗？“
温如璃抿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那是我母亲......我必须确认她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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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衙门，夜色沉沉。
裴砚之眸色一暗，忽然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正是温如璃交给他的：“温明德与前漕运使的密信，足以证明当年漕运图失窃是他们联手陷害温明德。“
陆明远挑眉：“那你还在等什么？直接呈给皇上不就行了？“
裴砚之摇头，声音低沉：“证据还不够。“他指尖点在密信某处，“这里提到'柳氏'，我怀疑......温如璃的母亲，或许知道更多内情。“
陆明远扇子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是说......柳明慧可能被迫留在温二爷身边，就是为了拿到证据？“
裴砚之闭了闭眼，忽然想起温如璃那双含泪的眼睛。她为家族冤案奔波三年，若最终发现母亲竟与仇人为伍......
“报！“裴安慌张闯入，“世子，齐夫人......去了温府！“
裴砚之手中密信“啪“地落在案上，眸中寒光凛冽：“什么时候的事？“
“半刻钟前，“裴安擦着冷汗，“苏姑娘来报，说齐夫人换了夜行衣，执意要去见柳夫人......“
裴砚之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他早该料到，以温如璃的性子，得知母亲可能还在世，绝不会坐以待毙。
“备马，“他冷声道，玄色官袍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去温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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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府后院，夜色如墨。
温如璃贴着墙根潜行，夜行衣勾勒出纤细腰肢，发丝束起，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她手中紧握着短剑。
偏屋窗棂透出微弱烛火，她屏息凝神，用指尖在窗纸上戳出一个小洞。屋内墙上赫然悬着一幅她的画像，画绢已然泛黄。铜镜前，柳明慧正执着一柄檀木梳，缓缓梳理如瀑长发。温如璃喉头一紧，眼眶霎时涌上热意——三年了，母亲竟还活着......
她颤抖着伸手欲推窗柩，忽闻柳明慧一声幽叹。烛影摇红间，只见母亲对着观音像俯身下拜，珠泪簌簌落在青砖地上：“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信女日夜焚香，只求菩萨保佑我儿淑仪平安康泰。“
温如璃身形骤然凝滞，心头涌起一阵暖意——母亲终究还是惦念着她的。她刚要迈步，却听柳明慧继续祷告：“明义犯下的罪孽，求菩萨悉数报应在我身上。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菩萨开恩......“
这番话犹如九霄惊雷当空劈下，温如璃只觉得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明义？
温明义——温二爷的名字。
原来母亲早已知晓！知晓温明义设计构陷父亲，知晓他派人追杀亲生女儿，却依然……选择包庇。
温如璃指尖掐进掌心，指甲深深嵌入血肉，却浑然不觉疼痛。她死死盯着窗内那道身影，胸口剧烈起伏，呼吸几乎凝滞。
为什么*
父亲被流放，她被迫隐姓埋名，苟且偷生……而母亲，竟与仇人同处一室，甚至替他祈求菩萨宽恕？
她猛地后退一步，脚下不慎踩断枯枝——
“谁？“屋内传来柳明慧警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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