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的烛芯“噼啪“爆响，火星溅在苏映瑶手背，她却浑然未觉。
指尖轻轻抚过妆奁夹层那卷泛黄的纸页，纸边还带着焦痕，分明是有人刚将这卷东西塞进去，又故意留了半角，引她来揭。
“阿瑶。“墨羽寒的掌心覆上她后颈，温度透过薄纱传来，“别急。“
苏映瑶深吸一口气，指腹扣住纸页边缘缓缓抽出。
泛黄的宣纸上，“苏家私通北疆旧部“八个字清晰可见，落款日期“永昌三年“刺得她眼睛发疼。
前世她看过无数次抄家的圣旨，却从未想过这污蔑的源头竟藏在先皇后的妆奁里。
“永昌是先皇后的年号。“她喉咙发紧，“钱侍郎密信上的残莲印......“
“同一把刻刀。“墨羽寒的指节抵在她腕间，替她翻页，“你看这刀痕，起笔处有缺角。“
苏映瑶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前世她跪在宗人府受审时，主审官曾将这卷东西甩在她脸上，说“铁证如山“。
可她怎么会想到，所谓“铁证“竟是借先皇后的名义伪造？
“王妃！“
密室木门被撞开的声响惊得烛火乱颤。
张将军腰间虎纹玉佩撞在门框上，带起一阵风，“赵大人家的马夫刚往苏家老宅井里丢了这东西。“他摊开的手掌里，半幅褪色的绢布裹着团乱麻似的布角，“小的追上去抢的时候，那马夫往嘴里塞了毒囊。“
苏映瑶接过绢布的手在抖。“苏门逆党“四个血渍般的字迹已褪成暗褐，边缘却还沾着星星点点的青灰，那是西域断肠砂独有的颜色，前世她饮下的毒酒里，就浮着这样的细灰。
“赵大人急了。“墨羽寒的拇指抹过她发颤的手腕，“他怕我们顺着旧案查到源头。“
话音未落，外院突然传来铜锣闷响。
张将军立刻按剑挡在门前：“是禁军的巡夜锣。“
“摄政王妃苏氏接旨！“
何太傅的声音像块冷铁砸进密室。
苏映瑶抬头时，正见他掀开门帘跨进来，鹤纹官服上还沾着夜露，身后两名禁军举着火把，火光映得他眉骨投下阴影：“陛下闻听苏府旧案有新证，着令本傅即刻查抄。“
苏映瑶的目光扫过他腰间的玉牌，钦天监的云纹在火光里若隐若现。
她突然笑了，将卷宗往砚台下一压，墨汁“啪嗒“溅在“永昌三年“的“三“字上，迅速晕开成团墨迹：“太傅可知，先皇后遗物清单里，还少了件东西？“
何太傅的瞳孔微微收缩。
苏映瑶的指尖划过案上茶盏，瓷底与木案摩擦出刺啦声响，“哗啦“翻转茶盏的瞬间，半枚铜钱“当啷“落在桌上。
铜锈里隐约露出半朵莲花纹，与墨羽寒护腕上的刻痕严丝合缝。
“这是......“何太傅的喉结动了动。
“萧煜佩剑鞘上缺失的半朵。“墨羽寒屈指叩了叩铜钱，“先皇后当年陪嫁的并蒂莲铜钱，一枚在剑鞘，一枚在茶盏。
太傅说，是谁把它们拆成了两截？“
何太傅的官靴在青砖上碾出声响。他突然甩袖转身：“查抄！“
可等禁军冲进来时，案上只剩半卷被墨汁浸透的废纸，和那枚沾着铜锈的铜钱。
三更刚过，赵大人的书房里突然传来“轰“的一声闷响。
张将军踹门而入时，只见檀木书架歪倒在地上，散落的铁牌满地都是，每块铁牌上都刻着残莲纹，边缘还粘着暗绿色的青苔，正是苏家老宅井壁特有的水锈。
赵大人瘫坐在书案后，左手攥着半块带血的瓷片，右手紧握着块腰牌。
张将军俯身捡起那腰牌，“钦天监“三字下方，半朵莲花暗纹在火光里泛着冷光，与钱侍郎密信上的火漆印分毫不差。
“何......何老贼......“赵大人的嘴角淌着血，“他说只要烧了旧案卷宗......就能保我全家......“
话音未落，他的头重重砸在书案上。
张将军探了探鼻息，对着窗外挥了挥手。
暗卫的哨声穿透晨雾，惊起几宿鸦。
晨雾漫进摄政王府时，苏映瑶正站在廊下看丫鬟扫落叶。
金漆扫靶掠过青石板的声响里，突然传来外院的喧哗。
“林贵人的马车翻了！“
“快请王妃去看看！“
苏映瑶望着渐浓的晨雾，指尖轻轻抚过颈间未愈的剑痕。
她知道，这雾里藏着的，远不止一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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