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莹猛地站起来说道：“秦金枝，我觉得你应该是个好人。”
秦金枝听到她的话愣住，最后开始低笑。
她笑盈盈的看着崔莹，“为什么这么说？”
崔莹看着这张漂亮的脸心中感叹，若不是秦金枝在京中只有恶名没有美名，京城第一美人怎么也没人争的过秦金枝。
她站起身掰着手指说道：
“你虽然有些暴力，但是遇到不平事却会为她们做主。
你会惩治强抢民女的沈桓，草菅人命的京都府尹，虽然手段不怎么光彩。
我听说了，你还帮那受害者去敲了登闻鼓！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帮我装病，但是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
云锦在一旁差点笑出声，天哪！
郡主给这崔小姐喂迷魂药了吧！
她竟然说一个把她差点淹死的人是一个好人！
三年前的脑子里进的水还没倒干净吗？
再怎么说，郡主还刚抢了她的未婚夫，让她在京城里丢了脸。
她不理解。
云歌偷偷瞪了她一眼。
云锦紧急表情管理。
秦金枝听后也是愣了好一会，随后大笑出声。
就在众人都为崔莹的小白花思想默哀的时候，崔莹忽然问道：“你不喜欢裴瑾年，为什么要嫁给他？即使我跟裴瑾年的婚约被取消，裴家跟崔家缔结盟约的方式还有很多种。”
秦金枝看着那双不经世事的眼睛反问道：“你说在京城之中像沈桓韦学义这样的人有多少？”
崔莹耸耸肩，“很多啊，京城权贵都是如此，就连我嫡亲的弟弟也好不到哪去。”
秦金枝又问道：“那他们依仗的是什么呢？”
崔莹想了想，“家族背景，门阀权势呗。”
“那京中权贵这么多，到底谁家才是这京中第一权贵？”
崔莹挺了挺胸脯，“自然是崔家，我崔家可是第一氏族，我爹是丞相，我崔氏族人在朝中也占据不少的重要官职。”
“可你爹不是已经被禁足府中了，停职留看了？
三个月，都够一个朝代更新换代了。
你说等他出来这丞相的位置，他还能坐的上去么？
你说崔家是第一氏族，其他世家可承认？
沈家可承认？杜家？韦家？
还有其他所有的世家，他们可承认你们崔家第一氏族的称号？”
崔莹皱了皱眉，“你想扶植裴家，你要做什么？”
沈家如日中天，沈贵妃地位卓然，她弟弟沈察更是任宫中禁军统领，天子近臣。
杜家杜仲任尚书仆射，职同副相，是一个支持晋帝的世家。
既有世家门阀背景，又有陛下爱重，权势更胜。
韦家韦学义的兄长是陛下亲封的淮南节度使，侄子是刑部侍郎，位高权重。
其他世家也都如此，朝廷百分之八十的重要官员都由世家把控。
只有裴家在朝中只有一个吏部侍郎裴鸿。
众所期待的裴瑾年，也还没有踏入官场。
崔莹猛的起身，“你是想要平衡京中世家的势力？”
秦金枝想了想，“你若是这么说，也没错。”
崔莹皱起眉头，“虽然各家之间也会有些摩擦，但是本质上还是铁板一块，毕竟利益相同，世家只跟世家联姻的原因也是在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紧密不可分割，就算你想，裴家也不会配合。”
秦金枝笑道：“可裴家嫡系三代之中跟崔家并无姻亲，你跟裴瑾年便是这次两家缔结盟约的祭品。”
崔莹有些失落的说道：“你说话别这么难听好嘛，真的很伤人。”
她自然是知道的，这场联姻之中，她跟裴瑾年都是牺牲品。
“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不能拒绝这场联姻。”
崔莹坐直身体，“我受家族供养，身负两族交好的使命，自然要为家族分忧。”
秦金枝俯身看着崔莹，“不，是因为你没有足够的权势。”
崔莹不明白，“我身为丞相之女，身份尊贵，还要怎么有权势。”
秦金枝笑的灿烂，“尊贵的身份，不过就是一具空壳，你若是有足够的权势，便不会只在晚上去玩你那所谓行侠仗义的游戏。”
崔莹的脑袋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
是啊，她所谓的身份尊贵，不过就是仰仗她父亲的名头，崔氏嫡女的头衔，可就算她是第一贵女又如何。
她惩治不了作恶的人，改变不了那些被迫害人的命运。
行侠仗义的游戏来掩盖她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东西的真相。
秦金枝看着崔莹震惊的神情笑容更甚，“所以裴家一定会倒戈向我，倒戈在我秦金枝的权势之下。”
崔莹一切想不通的地方都明白了。
世人觉得帝后的偏爱只是无尽的纵容。
却不知道真正的偏爱，是二人给了秦金枝天下最大的权势。
可能有人觉得崔莹疯了，但是她从没有这样清醒过。
世家屹立百年，与皇权分庭抗礼。
可这天下注定已经不是由世家统治的天下。
这平衡早已经被打破了。
几十年前就已经打破了。
那个人，如今便坐在这京城上空俯视整个国家。
若是之前，家族的教导让她有足够的自信应付秦金枝。
但是现在，她只觉得恐怖。
因为整个京城的人，从来没有将秦金枝跟权势放在一起。
那是来自天子的权势！
崔莹只觉得背后都是一阵寒意。
她不仅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反而知道更可怕的东西。
崔莹脸色惨白的说道：“我不舒服，先走了。”
秦金枝没有阻拦，“云歌，送送崔小姐。”
云锦看着崔莹像后面有狼在追她一样一路疾走挠挠头。
“郡主，崔小姐怎么了？”
秦金枝想了想，“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吧。”
云杉也有些不解的问道：“郡主，为什么要跟崔小姐说这些，将来清算世家，崔家首当其冲，你就不怕她告诉崔丞相。”
秦金枝忽然脸上一阵坏笑，“可她没有猜到，我，是要清算世家啊。”
平衡京中世家势力，本来就是清算他们的第一步，她也没骗人啊。
云杉还是不解的问道：“郡主这是想要世家的女眷进场？”
“你们说，这京城中什么人离权势最近？”
云杉几人摇摇头，“奴婢不知。”
秦金枝眯了眯眼睛，“当然是这些世家里的女人了，她们是权势的受益者，也是权势的牺牲者，她们离权势最近，但是却从来没有人告诉她们，她们能够拥有权势。”
若是尝过了权势的味道，谁还会去当那被世道摆布的木头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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