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峰的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了半秒，屏幕蓝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张援能听见他压抑的呼吸声，像一把拉满的弓。
\"解密程序跑完了。\"他声音沙哑。
张援从背后环住他的肩膀，闻到雪松香里混着的血腥气——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屏幕上跳出的文档带着二十年前的电子印章，首行\"顾氏集团绝密档案\"的红色水印还在微微闪烁。
\"第三页。\"顾寒峰突然抓住她手腕，\"看车辆调度记录。\"
打印机开始吞吐纸张时，张援的视线黏在2011年9月15日那栏。黑色加粗的\"赵氏实业\"后面跟着三辆厢式货车的车牌号，最后一个数字组合刺得她视网膜生疼。
\"这是我...\"
\"你前世车祸的肇事车辆。\"顾寒峰替她说完，指尖点在扫描件边缘的批注上。泛黄的电子文档里，他父亲的字迹如刀刻：\"赵家借道运输违禁品，司机灭口预案A。\"
落地窗外突然劈过一道闪电，照亮张援左手腕内侧的疤痕。重生后这道疤始终消不掉，此刻在雷光中泛着诡异的青白色。
\"不是意外。\"她听见自己声音飘在很远的地方，\"那辆货车故意变道时，赵明远就坐在副驾驶。\"
顾寒峰突然扳过她的肩膀。他掌心温度透过真丝衬衫灼烧皮肤，商战日记的皮革封面硌在她脊背上。\"冷链运输记录显示，赵家近十年用同样手法制造过七起'交通事故'。\"
打印机突然卡纸，吐出的半张纸上清晰可见遇害者名单。张援伸手去够，发现自己的指甲不知何时掐进了掌心。
\"冷链事业部副总经理...顾氏元老...\"她突然顿住，\"这是当年反对赵氏并购案的独立董事！\"
顾寒峰的下颌线在阴影里绷成锋利弧度。他抽出压在最底层的照片，监控截图里年轻版的赵父正在和另一个人握手。张援的呼吸凝滞了——那人西装翻领上别着沈家的银杏叶徽章。
\"沈玉娇的父亲。\"顾寒峰冷笑，\"看来沈赵两家的友谊比我们想象的更悠久。\"
暴雨砸在玻璃上的声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张援盯着照片角落的日期：正是她前世死亡前两周。某种冰冷的逻辑在脑中逐渐成形，她抓过平板调出陆子铭上周发来的资金流向图。
\"你看这个离岸公司。\"她放大层层嵌套的股权结构，\"表面是陈宇轩的白手套，实际控制人穿透到最后...\"
\"是赵氏控股的殡葬服务公司。\"顾寒峰接得飞快，\"用死人名义开户，真够创意。\"
闪电再次劈亮天空时，张援发现他们在镜中对视。两双同样燃烧的眼睛，倒映着彼此身后打印机吐出的血色名单。她突然意识到，那些纸页翻动的沙沙声，像极了前世车轮碾过积水的声音。
顾寒峰的手机突然震动。陆子铭发来的加密邮件里，附着赵明远明天飞往开曼群岛的行程单。
\"他要跑。\"张援的指尖在平板上划出火星，\"但沈玉娇今晚还在慈善晚宴上炫耀新买的粉钻。\"
顾寒峰已经拨通了某个号码：\"冻结名单上所有关联账户，现在。\"他挂断时嘴角噙着冷笑，\"可惜赵公子不知道，开曼群岛凌晨三点不办理银行业务。\"
打印机终于停止运转。张援弯腰整理散落文件时，发现顾寒峰父亲在最后一页手写了一段话：\"当资本变成屠刀，账簿就是最好的墓碑。\"
她的手机突然亮起。陆子铭刚破解的云端相册正在同步下载，首张照片让血液瞬间结冰——年轻十岁的赵明远站在某辆厢式货车前比V字手势，背景里的路牌正是前世车祸地点。
\"找到了。\"她将手机转向顾寒峰，\"谋杀纪念照。\"
窗外暴雨渐歇，月光透过云隙照在文件堆上。张援突然看清所有纸张拼出的图案：那不是简单的谋杀名单，而是一张精心编织二十年的利益网。每个死者都曾挡在赵家通往某个关键产业的路上。
包括重生前的她。
顾寒峰突然按住她发抖的手：\"明天开市前，我们可以让赵氏股价蒸发三十亿。\"他的拇指摩挲着她腕间疤痕，\"但你需要先见一个人。\"
电梯直达地下三层时，张援闻到熟悉的消毒水味。顾氏大厦这个不存在的楼层里，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调校测谎仪。
\"三年前给赵家司机做尸检的法医。\"顾寒峰推开门，\"他现在为我们工作。\"
荧光灯下，法医递来的解剖照片清晰显示死者颈部针孔。\"赵家灭口专用药物，琥珀胆碱。\"他指着显微镜照片，\"但有趣的是...\"
张援接过话头：\"你们在死者胃里发现了这个。\"她指向另一张照片里的金属片，\"沈家上世纪特制的袖扣，需要特定角度按压才会弹出暗格。\"
法医惊讶地看了顾寒峰一眼。后者嘴角微扬：\"我说过她都知道。\"
当张援将冷冻厂捡到的袖扣放在解剖台时，三人都看见了内壁刻着的编号——与死者体内发现的完全一致。
\"有趣的选择。\"顾寒峰把玩着袖扣，\"用合作者的信物当杀人工具。\"
法医突然调亮屏幕：\"最关键的在这。\"x光片显示金属片内部中空结构，\"藏着的不是毒药，是微型胶卷。\"
张援的呼吸停滞了。放大后的胶卷内容正是赵氏向沈家行贿的原始凭证，右下角日期显示拍摄于她前世死亡当天。
\"看来我们的沈小姐...\"顾寒峰的声音像浸了冰，\"早就给自己留了反制赵家的后手。\"
张援的平板突然弹出警报。陆子铭刚截获的通讯显示，赵明远正在紧急联系某个瑞士账户。她放大的转账记录里，收款方赫然是沈玉娇的离岸公司。
\"狗咬狗。\"顾寒峰冷笑出声，\"要现在收网吗？\"
张援摇头，调出明天电商峰会的邀请函。沈玉娇作为赞助商的名字在名单首位闪烁。\"让他们再表演一会儿。\"她划过赵明远刚更新的社交媒体，停在那张私人飞机内饰照上，\"毕竟...\"
她的指尖悬在照片角落半秒，顾寒峰已经会意：\"陈宇轩的红酒柜。\"他放大模糊的背景，\"看来电商新贵也搭上了死亡快车。\"
法医突然敲击键盘：\"说到这个...\"他调出的尸检报告让张援瞳孔骤缩——三年前某起游艇事故的死者，正是陈宇轩的前合伙人。
月光完全穿透云层时，张援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灯火。那些闪烁的光点突然具象成数据流，在她脑海中重组为清晰的脉络：赵家的货车，沈家的袖扣，陈宇轩的游艇...每个死亡节点都精确对应着某个商业转折点。
顾寒峰从背后拥住她时，她正打开证券账户。\"明天开市先抛售沈氏药业。\"她声音平静得可怕，\"等赵氏股价跌停时，用这个账户吃进他们质押的物流股份。\"
顾寒峰的下巴抵在她发顶：\"需要我联系做空机构吗？\"
\"不。\"张援点开隐藏文件夹，前世车祸的现场照片与今日解密文件并排显示，\"让陆子铭把冷链命案线索匿名发给财经记者。\"她转身时眼底燃着幽蓝火光，\"我要看他们自己撕开这个脓疮。\"
打印机突然又吐出一张纸。顾寒峰父亲潦草的备注横在空白处：\"记住，最完美的复仇是让凶手死于自己的武器。\"
张援将纸条折成方胜收进贴身口袋。窗外，第一缕晨光正刺破云层，给金融区的玻璃幕墙镀上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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