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工坊,灯火通明。
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工匠围着那三个黑黝黝的铁西瓜,又是摸,又是敲,还用尺子仔细测量。几名将领屏息凝神地在旁观看。
为首的陈师傅眉头紧锁,沉吟半晌才开口道:“将军,此物……结构确实奇特。外壳是生铁铸造,颇厚。一端封闭,另一端有个口,这根麻绳,似乎连着内部机括……恕老夫眼拙,实在看不出其激发原理,更不知其威力如何。这绝非中原已知的任何火器形制。”
副将急切地问:“可能仿造?”
陈师傅为难地摇摇头:“将军,仿造这空壳子或许不难。但关键在于内里的装药和这激发机关。不知其理,盲目仿造,恐怕……恐怕会炸膛伤及自身啊。镰刀军火器之妙,恐怕就在这看不见的内里乾坤。”
副将皱起眉头。
他忍不住伸手想去拉那根麻绳:“那这根麻绳有啥用?”
“轰!!!!!!”
后院方向,猛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整个守备府为之震颤,宴厅的窗户嗡嗡作响!杯盘狼藉,汤汁四溅!
“怎么回事?!”
程近知骇然起身,脸色骤变。
一种极度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不待他派人查看,一名亲兵连滚爬爬地冲进宴厅,面无人色:“将、将军!不好了!后院工坊……炸、炸了!王副将、陈师傅他们……全、全完了!”
程近知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步,险些栽倒。
他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本已烂醉如泥被扶去休息的二狗,竟出现在宴厅门口。
他衣衫整齐,目光锐利,脸上哪还有半分醉意?
身后跟着几名按刀而立的镰刀军护卫,眼神冷冽。
二狗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宴厅,最后定格在面如死灰的程近知脸上:
“程将军,方才这声巨响,像极了我镰刀军没奈何的动静。不知将军可否解释一下,我们箱子里的东西,去哪儿了?”
程近知张口结舌,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他身边的幕僚也脸色惨白,无人敢接话。
人赃并获,抵赖已是徒劳!
二狗一步步走向程近知:“我镰刀军诚心合作,敬重程家是西北柱石,这才献上风雷炮,助将军御敌。”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可我万万没想到!程将军的人会行此鸡鸣狗盗之事,窃我重器!!这,就是程家的待客之道?这就是灵州军的诚意?!”
“林、林千户……误会……天大的误会……”程近知试图辩解。
“误会?”二狗厉声打断,猛地一拍桌子,“程将军,你纵容部下窃密,殃及全城!你可是要与我镰刀军为敌?!”
程近知彻底被镇住了。
若是以往,他怎可能容忍旁人对他大呼小叫?
可对方今日拿了风雷炮出来,方才又有那么大的爆炸声,显然这没奈何也是极其厉害的火器。
况且,是他派人去偷的,自己理亏在前,无从辩解。
若是真的跟镰刀军闹翻了,怕是对方眨眼就能将灵州城攻下来。
他不顾身份,对二狗长揖到地:“林千户!程某御下不严,鬼迷心窍,酿成大错!程某有罪!恳请千户息怒!一切后果,由程某一力承担!只求千户……只求千户莫要因此事,毁了两家盟好啊!”
他身后的将领们也纷纷躬身,连声请罪。
形势瞬间逆转!
二狗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一阵说不出的痛快。
今日发生的事情,果然印证了林大人的预料。
“大人果真料事如神。”二狗暗忖,“这程近知看似豪爽,实则首鼠两端。若非以此雷霆手段震慑,日后合作必生龃龉。”
他心中底气十足,根本不惧对方翻脸。
且不说程近知有没有这个胆子,在见识过风雷炮的恐怖威力后,还敢动手。
就算他们真的利令智昏,自己和兄弟们随身携带的铁手雷也足以炸出一条血路。
更何况,独眼龙就带着精锐骑在城外接应,一旦有变,顷刻便可踏平这灵州城门!
见火候已到,二狗沉默片刻,缓缓开口:“程将军,我家林大人常以大局为重。念在程家军镇守边关不易,念在平夏军大敌当前,此事,我可以暂不深究。”
程近知如蒙大赦,几乎要跪下去,连忙道:“多谢林千户!多谢林大人宽宏大量!程某感激不尽!”
“不过……”二狗话锋一转,目光如刀,紧紧盯着他,“程将军,你需答应我三件事。”
“千户请讲!莫说三件,三十件、三百件程某也绝无二话!”程近知急忙表忠心。
“第一,今日窃器引爆之事,列为最高机密!在场之人,若敢对外泄露半句,损我镰刀军威名与机密,休怪镰刀军翻脸无情,踏平灵州!”
“是是是!程某即刻下令,今日之事出得此门,入得尔耳,若有外传,满门抄斩!”
程近知冷汗直流,连声保证。
“第二,风雷炮及后续所有合作,程家军需倾尽全力配合,不得再有丝毫怠慢或异心!若再行此等背信弃义之举,我镰刀军必十倍奉还!”
“不敢!绝不敢再有下次!程某以项上人头担保!”程近知指天发誓。
“第三,”二狗声音放缓,“商路打通,乃我两家合作根基,还需程将军放在心上!”
程近知此刻哪敢说个不字,连声应道:“林千户,商路之事好说好说!这等小事,此刻程某便能答应!”
二狗这才点头:“既如此,程将军,好自为之吧。详细的合作协议,明日再议!”
说完,他冷哼一声,带着护卫径直离去。
看着二狗消失在门口,程近知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喃喃道:“完了……这下彻底被拿捏住了……”
这时,一名将官忍不住上前,压低声音道:“将军!他们不过来了这么点人,城内全是我们的兵马!不如……”他用手做了一个凶狠的切脖子动作,“一了百了!”
“你他妈的想害死全城吗?!”程近知猛地暴起,一巴掌狠狠扇在那将官脸上,将其打了个趔趄,怒斥道:“蠢货!你当镰刀军是泥捏的?他们敢几个人进来,那风雷炮、没奈何是闹着玩的?今天杀了他们,明天灵州城就要被炸成平地!你是想给全城军民招来灭顶之灾吗?!”
那将官捂着脸,不敢再言。程近知喘着粗气,环视一圈噤若寒蝉的部下,颓然坐倒,疲惫地挥挥手:“都下去吧……按林千户说的办,封口……今后,谁再敢对镰刀军有半点不敬,军法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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