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远，170的个子，身材适中，穿着旧军服，腋下拄着一根拐棍跟在聂主任后面。
头发漆黑浓密，根根直立，一看看这人气血就很旺盛，也很固执。
赵小姩看着眼前这个大眼明亮，紧紧抿着嘴唇的青年，感觉到他的紧张和担忧。
赵小姩轻声招呼两人坐下，给聂远介绍了一番赵家小店的生意和工种，问他对哪方面感兴趣。
聂远在这轻如流水的声音中慢慢放松下来，说自己会修理，以前在部队也是修车的，现在整个右小腿没了，只能靠手干活。
“小聂，你愿意学织毛线吗？如果你觉得复杂，就先在店里打杂，负责钉扣子、锁扣眼和理货等。”
“赵老板，要不我先学习打杂吧，可以先不要工资。”
“小聂，我这里是个体户，干的活都会被计件，按计件发工资，多劳多得，每星期可以休息一天，但是不能抽烟。”
“我不抽烟。”
“那就好，上班时间和要遵守的规章制度都在墙上贴着，如果还有什么疑问，你可以问蔡洁，打杂归她管，你的工资也归她核算。
等你在这里干熟了，想学习织毛线和裁布，你就来找我，我这边更忙。”
“赵老板，我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现在就开始行不行？我这边攒了不少活。”
赵小姩笑着喊来蔡洁，让蔡洁安排聂远下去上岗。
聂远晕晕乎乎地跟着蔡洁走了。
聂主任也有点惊讶，这就成了？
她有点不放心，又向赵小姩确认一遍:“聂远……这就留下了？”
赵小姩坐回毛线织机边上，手里不停地忙碌着，抬眼对聂主任笑着说:“看起来挺真诚的一个人，又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再加上你的推荐，能不留下来吗？”
“你这生意看起来是真忙啊！”
“托大家的福，一直都还行。刚刚接了一个工厂的工作服，聂远愿意打杂，光钉扣子、锁扣眼，也够他忙十天半个月的。”
“小赵，我看出来了，你这里要不是受场地限制，你还能再招人。这样吧，你今天就和我去居委会一趟，先把买那两个院子的定金交一交，顺便我们几个人一起敲定价格。”
“聂主任，我刚买了布料，手头上一下子拿出这么大一笔钱稍微有点紧张，你能不能容我一两个月？”
“放心，咱们几个今天就先去商量好，你把定金交了，手续慢慢办，钱在年底前付清就行。有空也可以先把院子修整起来，这样来年你就可以大展身手了。”
“接您吉言。我把这件毛衣收完边就过去。”
聂主任先行一步，回到江安路街道办，和另外两个办事员商量了一番，都同意把那两个荒废空置的大院子卖给赵小姩。
主要还是赵家小店能帮助安置待业青年，待业青年就业数量可是街道工作的重要考核指标之一。
赵小姩把毛衣织完挂好，带了1000块钱去了街道办，先交了买院子的定金，拿到了两个院子的钥匙。
聂主任他们给出的价格适中，赵小姩也知道这几年房价低，也没有讲价，免得以后落人口实，说她占街道的便宜太多。
只留下了一兜女性小礼物给三人分，自己高高兴兴去看院子了。
打开生锈的大铜锁，推开厚重的木门，杂草丛生的院子出现在眼前。
樟树的绿荫笼罩之下，屋檐破旧，这院子里有乱搭乱建过的痕迹，到处被挖的坑坑洼洼的，从前青石铺的地面缺了很多石块。
这乱哄哄的几十年里，院子里发生过很多故事，高高的屋脊还在倔强地坚持着，彰显着屋子昨日的辉煌和荣耀。
刹那之间，赵小姩有些伤感，不想自己单独走进这座老院子。
出了门锁好院子，又打开另一个院子的锁，试试钥匙是对的，就黯然离开了。
再好的屋子失去了主人，终究都会荒废的。
屋子护着人无风无雨，人也护着屋子完整无缺。
从旧院子离开，赵小姩回家把包里的东西放下，去了常喆家。
盖房修屋这些事还是得找常喆来操心，自己出图纸还行，干活真就一般了。
更何况赵家小店现在生意兴隆，每个人都忙得马不停蹄。
常喆这几天休假，明华还没有出月子，小两口逐渐适应了有宝宝的节奏。
孩子睡了以后自己赶紧沾枕头就睡，不然两个小祖宗醒了一起哭，真的忙不赢。
所有的睡眠都是一段一段的，再想睡一个整夜觉，听说要到宝宝一岁之后。
赵小姩悄悄走进常喆的院子，见常招娣正和一大盆尿布作斗争，常喆在厨房炖汤，明华和两个宝宝还在睡觉。
赵小姩告诉常喆，自己买了两个院子，让他有空的时候想想屋子怎么盖才好。
然后就说起了明华和两个宝宝，两个宝宝的大名小名都没有定好，目前大家就大毛头小毛头的叫着。
赵小姩问常喆:“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有没有什么起名建议？”
“就是因为他们建议太多了，所以这名字定不下来。”
“你们两口怎么看呢？要不然一家定一个好了。”
“现在明华刚生产完，我想以她的心情为主，让她挑选决定，可她也纠结，怕以后家里的老人说她。”
“我说呢，磨磨唧唧的，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是大毛头小毛头的叫，你们夫妻俩好赖先起个小名啊。”
两人说着，常喆的桂圆鸡蛋甜汤煮好了，端进屋给明华喝。
明华见赵小姩来很开心，因为每次赵小姩都会教她一个法子锻炼身体，让她躺着也不那么枯燥。
其实这些动作都是锻炼肚皮修复盆底肌的。
赵小姩陪着明华喝汤，让常哲去煮艾叶水。
先把暖瓶里的热水倒在盆里放凉，待会儿煮好的艾叶水掺进去就可以用了。
这样没有生水，全是煮开过的水，可以给产妇擦身洗头。
炕前面的炉子里生了火，洗完头擦干，包上干毛巾靠着火墙烘，温度高，头发很快就能烘干，一点也不用担心着凉受风。
每次赵小姩来都会想法给明华洗一次头，让她舒服一点。
而这些事都是常静贞反对的，常静贞认为坐月子就是不能受风，更不能碰水。
赵小姩则不这样认为，烧开过的水是安全的，加上艾叶能够去寒。
让产妇保证卫生和清爽，更有利于身体健康。
明华从没有想到，从前好说话的姑妈在她生孩子的时候会这样固执，更没有想到给他解决困局的人会是赵小姩。
生了孩子以后，老人家都会以为孩子好做理由，要求产妇忍受种种难以忍受的要求，唯独赵小姩事事以她为先，能让她干净体面。
所以，赵小姩一来，明华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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