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曦，徐应德将最后一道金纹刻在天医令上，令牌突然发出嗡鸣。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四个壮汉抬着竹架闯入乾坤堂，架上躺着个浑身长满铜钱大小红斑的少女。
\"徐大夫，救救我女儿！\"为首汉子\"咚\"地跪下，\"昨夜还好好的，今早突然...\"
徐应德指尖刚触到少女手腕，天医令就剧烈震颤起来。那些红斑竟如活物般蠕动，隐约组成个\"莫\"字。他猛地掀开少女衣领——后颈处赫然有个铜钱形状的窟窿，正缓缓渗出黑血。
\"三更时分可曾听见铜钱落地的声音？\"
汉子脸色骤变：\"您、您怎么知道？小女说梦见有人往她枕头下塞钱...\"
堂内青铜灯无风自动，灯影里浮现出七枚倒悬的铜钱。徐应德暗叫不好，这是\"七煞锁魂\"的征兆。他果断咬破食指，将血滴在天医令上：\"取朱砂三钱、百年桃木灰一两...\"
话音未落，少女突然睁眼，瞳孔里泛着铜锈色的光：\"师兄...血债该还了...\"声音沙哑如老叟。
子时三刻，徐应德在密室摆下七星灯阵。张天师残魂从青铜灯中浮现，身形比昨日又淡了几分。
\"师父，这病症与三百年前...\"
\"是《铜人簿》记载的'钱痨'。\"张天师虚影指向书架暗格，\"但当年师父用金针渡穴就能化解，如今却...\"他突然剧烈闪烁，灯焰中浮现出惊悚画面——三百年前的瘟疫现场，患者们身上的铜钱疮竟自行飞起，在空中组成莫怀古的脸！
徐应德突然明白过来：\"这些铜钱疮是莫怀古的分魂？\"
\"不止...\"张天师声音开始断续，\"当年师父将我们...双生魂分离时...莫怀古的怨气附在了...治病的铜钱上...\"
窗外传来\"叮\"的一声，两人同时变色。只见月光下，无数铜钱正从少女病房方向滚来，每一枚都沾着新鲜血渍！
铜钱洪流撞开房门瞬间，徐应德将天医令拍在眉心。令牌背面\"张天师\"三字突然发光，七枚金针从虚空射出，将满地铜钱钉成北斗形状。
\"用...我的血...\"张天师残魂突然扑向金针。沾染魂血的金针顿时燃起青焰，铜钱堆里传出凄厉惨叫。徐应德趁机割破手掌，以血为墨在少女额头画下天医符。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少女身上的铜钱疮开始跳动，像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徐应德眼疾手快，将最后一枚金针刺入她心窝，疮口里竟扯出一缕缠绕着铜锈的发丝！
\"这是...\"徐应德捏着发丝的手突然灼痛，天医令上浮现出古老文字：
**\"发为血之余，怨结三百年\"**
青铜灯轰然爆亮，照出发丝末端系着的微型铜锁——正是当年封印莫怀古的\"长生锁\"残片！
五更梆子响时，徐应德在《铜人簿》夹层发现张天师的手札：
**\"景泰三年五月初七，师父临终道破天机。所谓双生魂，实为'医'与'巫'之辩。吾承医脉，怀古继巫统，然长生锁有隙，巫气附铜钱而逃...\"**
后面字迹被血污浸染，唯剩触目惊心的一行：
**\"每代天医须以心头血重铸锁，否则...\"**
徐应德突然按住胸口，天医令不知何时已烙进皮肉，令牌背面的师徒之名正缓缓渗血。铜镜中，他背后隐约浮现出铜钱组成的虚影——与当年张天师影子里的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他苦笑着看向昏迷的少女，\"所谓血契，是要用天医传人的魂魄为容器...\"
话音未落，少女突然直挺挺坐起，脖颈发出铜钱碰撞的脆响：\"找到...你了...\"她的天灵盖竟自行掀开，里面密密麻麻全是蠕动的铜钱！
千钧一发之际，窗外射来一道金光。那半盏残灯破空而至，灯油泼洒处，铜钱发出油炸般的\"滋滋\"声。张天师残魂在金光中彻底凝实，道袍鼓荡如三百年前全盛时期。
\"痴儿，看好了！\"他双手结印，残灯与青铜灯突然合二为一，\"这才是真正的天医禁术——\"
七枚金针从徐应德体内飞出，每一针都带着他的心尖血。张天师以针为笔，在空中画出血符：\"九针定魂，一灯燃魄！\"
少女颅内的铜钱被血符引出，在空中凝成莫怀古的虚影。就在他即将扑向徐应德的刹那，张天师突然扯开自己的道袍——他心口处赫然是个铜钱形状的空洞！
\"师父！不要！\"
已经晚了。莫怀古的虚影被强行吸入那个空洞，张天师的肉身瞬间爬满铜锈。他在彻底石化前，将残灯按在徐应德手中：
\"天医令...现在才真正认主...\"
晨光中，徐应德捧着完全变成铜像的师父，发现自己掌心浮现出新的纹路——那是由无数细小铜钱组成的经络图，正是《铜人簿》缺失的最后一页！
远处传来鸡鸣，新的一天开始了。乾坤堂的门槛外，不知何时摆着七枚沾露的铜钱，排成北斗之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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