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 的暑气在傍晚凝成黏腻的网，楠豪家客厅的中央空调正往地毯上吹着冷风，进口香薰机里的雪松味混着厨房飘来的红烧肉香气，在昂贵的皮质沙发周围打了个旋。南柯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水晶杯壁，杯里的西瓜汁晃出细碎的涟漪，冰粒碰撞的脆响里，她瞥见茶几底下露出半截限量款球鞋 —— 是楠豪新买的，价格够抵一个高薪阶层半个月工资。
景川挨着她坐在丝绒单人沙发上，黑色西裤熨得笔挺，却在沙发边缘留出半寸空隙，仿佛怕压皱了那层细腻的绒毛。他眼角的余光扫过墙上挂着的抽象画，色块扭曲得像团解不开的绳，就像此刻他心里盘桓的思绪。落地窗把黄浦江的夜景框成流动的画，霓虹在景川镜片上投下斑驳的光，他推了推眼镜，指腹在冰凉的金属镜架上反复摩挲。空气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外机运转的嗡鸣，南柯的视线在水晶杯和球鞋之间来回游移。景川喉结滚动了两下，指节抵在唇前轻咳一声，像是要把那些卡在喉咙里的话咳出来。
\"妈，我和南柯商量好了，准备带带孩子回去A城生活。\" 景川的声音刚落，香薰机突然 \"咔嗒\" 一声切换了喷雾模式，细碎的水汽落在南柯手背上，凉得她指尖一颤。她看见童母握着白瓷茶杯的手指收紧，骨节在昂贵的翡翠手镯下泛出青白，杯盖与杯身碰撞的轻响里，南柯听见自己心跳撞得肋骨发疼。
\"想回就回吧，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管得了你们的去处？\" 童母的语气漫不经心，目光却越过景川肩头，落在玄关处楠豪随意踢着的 Gucci 拖鞋上。南柯攥着水晶杯的手猛地用力，杯壁上的冷凝水顺着指缝流进袖口，楠豪正趴在这张茶几上拆游戏机包装，漫不经心地说 \"我最近公司效益不好，也没有钱能帮你们装修\"。
\"妈，新房装修还得些时日，我想着带孩子在老宅住段时间，省得来回折腾……\" 话刚出口，南柯就被地毯的长毛蹭到脚踝。这屋子处处透着精致，连踢脚线都嵌着金属线条，可她总觉得像踩在别人铺好的玻璃上，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童母突然轻笑出声，笑声撞在大理石地面上弹回来，惊得鱼缸里的金龙鱼猛地摆尾，溅起的水花打在亚克力缸壁上。
\"住就住吧，还能省点房租。\" 童母抬手拨了拨珍珠耳环，圆润的珠子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其实，她是怕南柯钱不够跟他儿子要钱！南柯望着茶几上那盘进口车厘子，果柄上还沾着保鲜的水珠 —— 上次带橘子来，孩子伸手想去拿，被童母不动声色地挪到了另一边。
腰间突然一紧，景川攥着她衣角的手带着布料摩擦的糙感。南柯低头看见丈夫西裤膝盖处的褶皱，是今早不小心蹭的。她想起昨晚起夜，看见景川对着电脑上的装修报价单发呆。南柯望着景川眼底的血丝，突然想起恋爱时他总说“以后咱们的家要装满阳光”，可此刻这个家连阳光都像是被过滤过的，精致得有些虚假。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接过那盘西瓜。 童母指尖叩了叩茶几，声音轻得像片落叶坠地：\"对了，老宅一楼最近返潮，你们要住的话，得找人好好收拾。马桶时间也久了不太好用，你们最好换一个......\" 这句话轻飘飘落进空气里，南柯却听出弦外之音——所谓收拾，换一个，就是要他们自掏腰包。南柯知道母亲的意思怎么会让他们白住呢！
\"先吃瓜，天热降降火。\" 景川递来的西瓜块甜得发齁。南柯咬下去的瞬间，听见厨房传来抽油烟机停机的声响，楠豪趿着拖鞋从里面出来，手机贴在耳边讲着股票术语，路过客厅时随手抓了把车厘子，核直接吐在价值不菲的羊毛地毯上。回头交代：“饭马上好了啊，准备喊孩子们吃饭了。”南柯将西瓜皮放在骨瓷盘里，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盘边的鎏金花纹。餐桌方向传来楠豪挪动椅子的声响，刺耳的摩擦声像把钝刀，在这表面平和的氛围里生生划出一道裂痕。
窗外的霓虹突然暗了暗，像是被云层吞掉的一块。南柯把西瓜籽悄悄吐在纸巾里，余光瞥见童母正用银质牙签挑着牙缝，翡翠手镯在灯光下转了个圈，晃得她眼睛发花。那些没说出口的话突然堵在喉咙里，混着西瓜的甜、香薰的冷、红烧肉的腻，酿成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涩。
突然，玄关处传来钥匙开门的声响，是楠豪老婆回来了。转身她又出去拿了几个奢侈品购物袋，并喊道：“姐夫你们都在，你来帮我把门口的几箱水果搬进来吧。\"景川刚要起身，楠豪已经抢先一步，拖鞋踢踏声里带着几分不耐烦：“这么多东西，买起来没个数似的。”他说话时，脖颈处的金链子随着动作晃出冷光，与南柯腕间褪色的红绳形成刺眼对比。南柯低头把纸巾团紧，指节泛白，听着门外重物落地的闷响混着楠豪老婆的嗔怪，突然觉得这满室的精致愈发压抑，连呼吸都像裹着层黏腻的蛛网。南柯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胸腔里翻涌的情绪。茶几上的西瓜汁早已没了凉意，杯壁上的水珠蜿蜒而下，在昂贵的实木桌面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南柯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透过落地窗望着弟弟家水晶吊灯折射的璀璨光斑，耳畔仿佛还回响着弟妹炫耀新购的限量款包包时的娇笑。大理石餐桌上摆着进口红酒，满墙的高档酒柜里摆满各种名贵的酒！而当她上次提起老房子墙面渗水，需要翻新装修时，电话那头却传来弟弟支支吾吾的叹息：\"姐，最近生意周转不灵......\" 此刻指尖传来手机发烫的温度，像在灼烧她记忆里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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