芩婆站在门外，见他出来，转身看来。
“相夷。”
李莲花悄悄合上房门，走到她身边，低声唤道：“师娘，可是有话要说？”
芩婆直言道：“怪我吗？”
听见这话，李莲花微微愣了一下，继而轻笑着摇头：“怎会呢，师娘待我如亲子，家人之间哪来的隔夜仇啊。”
芩婆又道：“师娘对不起你，是师娘的错，若非我当众揭露你的身份，你也……”
“师娘，这些事不怪你，纵然没有这一出，得知皇族秘辛，皇帝也未必肯放过我。”李莲花温柔地打断她的话，“都过去了，不提了。”
“好。”芩婆笑着换了个话题，“明日去寻她？”
言语中谈及颜青离，李莲花温润的眉多了些许柔情缱绻：“嗯，去寻颜姑娘。”
芩婆迟疑片刻，叹道：“多些耐心。”
李莲花弯了弯唇：“嗯，我明白的。”
他最不缺耐心。
-*-
入夜。
李莲花迷迷糊糊跌入一片灰沉沉的空间，看到一个金眸少年，身影与他在天幕中见到的那个少年甚是相似。
这是哪里？
他为什么在这里？
“是我，天道。”小天道出口解惑，“这里是你的梦境，选择与你在梦境相见是为避开浮生镜的探查。”
他的梦境？李莲花抱着胳膊，饶有兴趣地在空间里转了两圈，瞧瞧这里，瞅瞅那里。
他问道：“你来做什么？”
小天道说：“弥补你，顺带帮帮你，你很清楚，依你的过去，见到她你就会出局。”
李莲花停下脚步，眼底的笑意也淡了：“然后呢？”
小天道摊开掌心，一条金色锁链盘旋在他掌心：“锁神链，可以短暂地将人锁在你身边，她刚复生神力薄弱，等到实力恢复，这锁链就奈何不了她了。”
这确实不是来添乱的？李莲花想。
小天道继续道：“我也可以暂时封锁你的记忆，趁这段时间你可以让她爱上你。”
李莲花眼神倏地凉了几分，淡漠地吐出一个字：“滚。”
活了上万年的老蠢货。他暗暗评价道。
“……”正沾沾自喜自己好主意的小天道气道，“李莲花，我是来帮你的。”
“不必。”李莲花神情淡淡，“爱慕她是我一人之事，我自会想办法追求于她，又是禁锢她的自由，又是剥夺她知晓一切的权利，此等行事作风与禽兽无异。”
小?禽兽?天道：“……”
李莲花不客气地朝祂伸手：“真想帮我，不如给我些助她疗伤的丹药。”
他心想，颜姑娘苏醒怕是要回她的世界，惦记她的人那么多，伤势能多好上一分，兴许她就能轻松一分。
小天道气得磨磨牙，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只得分出一半的天道本源化作金丹递给他，横竖待他离开，祂就要陷入沉睡，重新孕育新的天道之子来阻碍世界崩塌。
“拿去。”算了，本来就是要给的。
李莲花接过那一颗金色丹药，小心翼翼地揣好放在胸口，抬眸看祂：“就一颗？”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真小气。
小天道头顶冒火：“就一颗，爱要不要。”
祂又道：“明日一早，我送你离开。”
李莲花轻轻应了声好。
“她提前苏醒，又有本源金丹相助，记忆或许会有所保留，我也不能确定。”小天道犹不死心，又问了一遍，“这锁神链，你当真不要？”
她会清楚地记得她自己是谁吗？
若她拥有全部的记忆，那他……
李莲花不敢深想。
锁神链，说不心动那是假的，但李莲花是个聪明人，这东西但凡敢用在颜姑娘身上，那才是彻底断绝他往后的路。
就依颜姑娘的脾气，他前脚用，说不定后脚就会宰了他。
“不要。”李莲花干脆拒绝道。
小天道没再多言，转身离开。
李莲花眼前突然一阵眩晕，再睁眼，是熟悉的房间，他下意识摸向胸口，药瓶还在，长长舒了口气。
他微微侧眸看向窗户，天光还没有大亮，雾气茫茫，微光透过窗棂落在房内，投下斑驳的光影。
李莲花掀开被子下床，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站在栏杆处，静静看着厨房里师父师娘在给他准备早饭，师父在鬼鬼祟祟偷吃，师娘气得踹他一脚，狐狸精蹲在角落里看着好戏摇尾巴，熟悉又陌生的场景。
漆木山似是心有所感，突然回头，朝他招了招手：“相夷，吃早饭了。”
李莲花笑着应了声好，提着衣摆，漫步下台阶。
来到堂屋，桌面上菜肴一盘挨一盘，密密麻麻，都是他少时爱吃的菜，这菜量都够三人吃上两日了。
漆木山给他不停夹菜，很快就堆满一整碗，李莲花没说什么，默默地吃着，吃得肚子溜圆，只得偷偷用内力消食。
饭后，芩婆取来一个盒子，推到他面前，慈爱道：“这是给你备下的聘礼，你自己收着。里面有只凤凰金钗，是我们给徒媳妇儿的见面礼，不多，算份心意。”
李莲花指腹摩挲着木盒，轻轻嗯了一声，后取出跟小天道索要的功法，递给漆木山芩婆，温声道：“师父师娘，这些你们可以练练。”
漆木山朝他摆摆手：“好，我们用不着你操心，滚吧。”
李莲花上前抱了抱芩婆，又转身抱了抱漆木山：“师父师娘珍重。”
漆木山紧紧抱了他一下，而后翻了个白眼，搓搓胳膊：“肉麻死了，走走走。”
话音落下，站在院中的李莲花和狐狸精消失在原地，独留那温润的笑颜刻骨铭心。
漆木山快步上前，在那块地面不可置信地踩了踩：“走了？这就走了？走得这么干脆？”
芩婆走上前，主动牵起他的手：“孩子长大了，总是要离开的。”
漆木山抹了抹泪：“臭小子，好歹再喊声师父啊。”
芩婆拍拍他的手背，漆木山哽咽道：“老婆子，这下是真的就剩咱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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