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里面也是一片焦黑。
原本地宫里依着暖流建了一个村落,苍雪和晚照从隆冬城那边过来的时候也曾暂住过。那些房舍仓库本是十分简单的木质结构,如今果然已经全部变成了一片焦土。
大火不知道烧了多久,这些房舍竟然都只剩下一些烧焦的废墟,诡异地立在地面上。而在这些房舍四周,竟然都是已经烧焦的尸体。
苍雪和晚照在废墟上慢慢行走着,一步又一步,走得十分谨慎。
这里空无一人,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只有远处不断传来暖流的冲击声。
穿过这一片废墟,晚照沿着暖流,发现在这附近有许多深深浅浅的坑,有的有一口锅那么大,有的又更大,仿佛可以架上一个鼎炉。
晚照用脚踩了踩,凭他的经验来说,像是有人住在这里埋锅造饭。像寒山护卫出任务,在野外的时候,他们也会这么做。
只是有些坑未免太大太多了一些。
而且这个村落里原本就设有锅灶,虽已经破旧,但他们也曾用过。怎么这里下来了这么多人,以至于需要挖这么多坑来做饭?
苍雪在一旁深呼吸了几口:“阿照,这里虽起过火,但是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晚照点头道:“是,地宫里不但空气如常,而且只留下零星的烟火味。如果只有出口和原来设计的通风口,新鲜空气进来和散热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苍雪在心中计算了一下:“恐怕有了几个月。”
晚照说道:“这样大的火,一定会将地下的空气烧光,里面的人要么被烧死,要么被窒息而死。这么多尸体,莫非他们一个都没有逃出去?”
苍雪道:“地下的灯火都是严格控制的,即便是灶台,也是有防火设计过的,怎么会起这么大的火?而且暖流就在边上,怎么会起火了无法扑灭?”
晚照百思不得其解,说道:“我也觉得奇怪,我们再走走查探一下。”
二人又四处走了一阵。
“阿照,这些坑不太对劲。”苍雪停下脚步,眉头紧锁。
“我也觉得,却还没有想明白是什么。”他沉吟片刻,“依现有线索推断:此地曾收容大量避难者——百姓、医师乃至僧人。后来不知为何发生了火灾,上方有人试图启动机关开启出口,但大多数人未能逃脱。他们无法扑灭大火,只得从外部运水救援。”
苍雪将一只脚踩在那土坑中,只觉得土坑挖得很平整,但是里面又有一些烧焦的黑炭一般的东西,却不知是柴火还是什么。
她弯下腰用照雪刀挑起一块,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接着皱眉露出恶心的表情。
“怎么了?”晚照问道。
“这是没有烧干净的尸体,这些大坑是用来焚烧尸体的。”
“裂死病人的尸体?”
“是。”苍雪用刀尖拨开灰烬,露出底下粘连着碎布的骨殖,“难民的裂死病在这里扩散了,可为什么偏偏要在这里焚烧?”
又到了死胡同,许多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二人又走了一阵,苍雪发现暖流附近新建了几所房屋,但都已经烧毁,只留下断壁残垣。里面还能依稀见到一些碎裂的瓶瓶罐罐。
“阿照,这是制药坊”苍雪声音凝重,“为何建在此处?不是该在桃浪城附近吗?”
她忽然想到什么,快步走向暖流:“阿照,你说,这边就是暖流,为什么不用这里的水来灭火?莫非这里的水不能用?”
晚照想到采泥场里面的场景,不由得身子一颤,说道:“莫非是因为他们在这暖流里养了红色的绕指柔,所以他们依水建的制药坊?”
苍雪连忙走到暖流附近蹲下来看这里的水流,这里光线微弱,却看不出什么。
晚照拿起随身携带的水壶,在暖流处灌满了水,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似乎有一股酸涩之味。”他连续换了几处取水,皆是一样的味道。
暖流岸边还敲着几枚竹钉,上面有残破的网。
晚照将这些破网拖回来,发现上面果然还残留着红色的黏腻的绕指柔。其他的不知道是顺着水流被冲走了,还是去了哪里。
苍雪道:“果然。他们在此建立了新的制药工坊。”
“他们怎么会选在这里?”晚照皱眉。
“桃浪周边流民聚集,虽做足防备,如今裂死病扩散,急需大量解药。”苍雪环视这片焦土,“悲鸣寺地处隐秘,守卫森严,更连通密道,确是绝佳的制药之所。”她叹息道,“只可惜……终究出了意外。”
“所以那出口的大门也是慈航大师不得已才打开的。”
这时鹰卫跑过来禀报道:“那边密道处有许多车辙,应当还是有不少人从密道处逃走了。从车辙的深浅来看,上面应当装了不少东西。”说着双手捧上一支长剑,苍雪接过来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那是一柄慈悲剑,上面刻着“诗尾”两个字,那剑柄已经被熏得发黑,上面沾满了泥土和血迹。
“诗尾大人是死是活?”
鹰卫队低头道:“尸体都已经不能辨认,实在是不清楚。”
苍雪走到密道入口附近,果然地上交错着无数车辙,一直延伸到里面,从这些痕迹能看出来当时的兵荒马乱。
苍雪还想再往里走,被晚照一把拉住:“不能进去了,里面太危险,而且这些痕迹看起来已经过了许久,里面的人应该也去得远了。”
地上散落着一些瓶子,这些瓷瓶已经碎裂,药丸从里面滚落出来。
苍雪踩到这些药丸,忍不住俯身捡起来查看。她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这是裂死病的解药。”
晚照道:“也许诗尾大人便是随着这些马车进了密道,他们将裂死病的解药送出去了。”
突然有鹰卫惊呼:“院长大人,这里还有蜈蚣!!快走!!”
苍雪顺着那人指着的方向一看,只见鹰卫队围着地上的一个圆坑远远地跳开,接着抽出手上的刀剑在地上劈砍。
晚照一怔,仿佛采泥场一切重现。他再也不等,拉住苍雪说:“蜈蚣和绕指柔是伴生的,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上去再说。”又沉声道,“大家掩护院长大人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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