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长珏顿了顿，语调艰涩：“为君者，不可有软肋。更不应当，为了一介子臣，丢弃自己的尊严和底线。”
他抬起头，盯着肖帝的眼睛，缓缓道：“儿臣身为储君，一次又一次地替他求情，一次又一次地放低姿态，为君，不应当如此。”
肖帝点了点头，眼神更为冰冷：“你既然全部知道，还敢来同朕向他求情？”
肖长珏喉结上下滚动，他皱着眉头，话语中满是坚定：“儿臣心中全部清楚，但儿臣同时也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陆肃尧作为自幼跟在儿臣身边的伴读，全朝廷内的人都知道他是儿臣的人，若是您这样轻易地便将他处置了，一是让臣子们觉得，儿臣是个冷漠的人，会寒了众将士的心，二是……”
说到这里，他话语一顿，抬起头来看着肖帝。
肖帝眉头皱起，心中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挑起眉毛，话语间满是饶有兴味的态度，冲着肖长珏开口：“怎么，二是什么，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
肖长珏闻言，猛地跪在地上，双手抱拳置于头顶：“儿臣放肆！”
肖帝站起身，看着跪在地上的，自己最为满意的皇子，缓缓开口：“你不说，朕替你说。”
他的步伐稳健，一步步慢慢走至肖长珏身边。
“二是，陆家满门忠烈，陆肃尧本身也是替朕去完成任务，于情于理朕都应当念着他的好，这样过河拆桥的做法，会让大臣觉得朕冷酷无情，昏庸无道，对吗？”
肖帝的话语冰冷，一字一句地扎进肖长珏的耳朵里。
他眉头皱起，双手抬得更高：“儿臣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肖帝的话语扬高，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跪在地上的肖长珏：“你站起来。”
“儿臣不敢。”
“朕叫你站，你就站起来！”
肖长珏慢慢起身，眼神依旧紧盯着地面。
肖帝见状，冷哼一声：“你和仪儿，为了一介子臣，一个陆肃尧，对朕心中有怨言，对朕不满，当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吗！”
肖长珏低着的头猛地抬起，他看着肖帝眼中的失望，皱着眉开口：“父皇，我和仪儿并未……”
“并未什么？”肖帝还没等她说完话便张口反问。
“罢了，多的朕不同你说。朕心意已决，至于你和仪儿怎么看我，朕不管。”
顿了顿，他继续：“陆肃尧，非死不可。这是朕，为你铺好的路。”
肖长珏定在原地，缓了许久。
“父皇，我想去瞧瞧他。”他的声音干涩，肖帝已经听出了痛苦。
他摆了摆手，转过身：“只此一次。”
双手抱在胸前，肖长珏跪在地上行礼：“谢父皇！”
肖长珏来到昭狱外的时候，门口的侍从立刻向典狱司司长张齐郁通报。
“诶呦，太子殿下，这儿阴气重得很，您怎么亲自来了？”张齐郁慌忙从里面出来，语调间满是谄媚。
肖长珏冷冷的扫视了他一眼，淡淡开口：“你们这里，今日是不是送进来一个叫陆肃尧的人？”
张齐郁心中自然知道陆肃尧是太子殿下的人。
闻言，他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
他像是邀功一般开口：“有的有的有的，太子殿下，今儿个他们将陆大人送进来的时候，臣还以为看花了眼呢，还想着陆大人不是已经战死了吗？怎么还能出现在这里……”
肖长珏没有那么多耐心听他絮絮叨叨，很快地便打断了他还未说出口的话：“多的话我不想听，我就问你，陆肃尧现在人在哪里，我要见他！”
张齐郁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犹豫了许久，像是纠结半开口：“可是，太子殿下……皇上今儿个吩咐了，没有他的恩准，任何人都不能进来探望陆大人，您看……微臣这边也不好做……”
肖长珏冷冷地抬眼，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畏畏缩缩的张齐郁，开口道：“本王自然是有了皇上的恩准，才来看陆肃尧，你是在这里说屁话吗？”
他的声音带着威严，张齐郁几乎是瞬间便跪在地上，嗓音颤抖：“微臣不敢。”
冷哼一声，肖长珏开口：“那便带着本王进去找他。”
“是。”
典狱司内全部是羁押起来的罪犯，也有冤死的鬼魂。
肖长珏进去的时候，立刻便被里面的阴湿冷的打了个寒战。
里面的烛火摇曳不定，连前路都无法看清。
直到走过了长长的台阶，肖长珏才看到了陆肃尧的身影。
陆肃尧同众多罪犯坐在一起，依旧气宇轩昂，同他们格格不入。
张齐郁走至栅栏边，开口冲里面道：“陆大人，太子殿下来看您了……”
陆肃尧闻言，方才还紧闭在一起的双眼缓缓睁开。
肖长珏一袭明黄色蟒袍站在栅栏外，看着他的眼神间满是心疼。
他直起身，拖着已经沾染了血迹的身躯上前。
大门被打开，二人对事。
张齐郁见状，小声冲肖长珏道：“太子殿下，那您们聊，微臣先退下了。”
“去吧。”
陆肃尧看着肖长珏微微抽动的嘴角，开口笑道：“怎么这样办这个脸，别不开心了。”
肖长珏的话语生硬，他皱着眉头开口：“为什么不同我说？”
“说什么？”陆肃尧自嘲地开口：“说皇上派我彻查奸细的事情吗？”
摇了摇头，他的眼神间满是无奈：“皇上不让我说，我不能让你置身于险境，况且……”
顿了顿，他继续道：“肖世昌对皇位虎视眈眈，你万不能出纰漏……”
“所以你就瞒着我！”肖长珏的情绪激动，他一把攥住陆肃尧的衣领，咬着牙恶狠狠：“你若是出了事，朝堂内便再无自由同我一起长大的发小，我有多举步维艰，你会不知道！现在这样，你让我拿什么保你！”
陆肃尧撇开眼神，轻笑一声：“不说这些了，凤娴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你还有脸问仪儿！”肖长珏的话从牙缝中挤出，额角青筋蹦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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