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竹窝的月亮门，那只最小的刺猬就从窝里钻了出来，鼻尖还沾着蒲公英软布的线头。它抖了抖身上的绒毛，忽然发现门口多了架细竹条编的小梯子，弧度刚好贴合竹壁，梯阶上还缠着青禾绣剩的彩线，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
“是林欢哥连夜搭的！”小弹举着刚摘的野草莓跑过来，正好看见小刺猬试探着爬上梯子，小短腿在彩线梯阶上踩得稳稳的，爬到顶端时还得意地晃了晃尾巴。他把草莓往石台上一放，“快看，我在山涧边摘的，红得像玛瑙！”
林欢正蹲在竹窝侧面，手里拿着刻刀，门楣上的竹叶纹旁，果然多了只抱着坚果的小刺猬，圆滚滚的肚子，尖翘的鼻子，连刺尖上沾着的草屑都刻得清清楚楚。“加了个小窗户，”他指了指竹窝侧面新开的圆洞，洞口蒙着层薄纱似的蛛网——是灵鸟们清晨衔来的蛛丝，既能透月光，又能挡蚊虫，“昨晚看它们挤在里面闷得慌。”
阿澈提着个陶罐走来，里面是用星落草嫩芽煮的露水，清冽的香气引得刺猬们纷纷探头。“这水浇在竹窝周围，能长出驱蚊草，”他往地上倒了点，水珠渗下去的地方，立刻冒出几株细弱的绿芽，“过两天就能长得比刺猬还高。”
周阿婆坐在藤椅上，手里缝着块方布，布上绣着竹窝的模样，月亮门、彩羽帘、小梯子，连门口那只抱着坚果的刺猬都绣得活灵活现。“给你们做块桌布，”她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布，“铺在石台上，吃饭时看着也舒坦。”
青禾蹲在星落草旁，惊喜地发现嫩芽顶端竟冒出了个小小的花苞，紫莹莹的，像颗缩成一团的星星。“快开花了！”她轻声说，指尖刚碰到花苞，就见竹窝里的刺猬们都探出头，大的那只还用鼻尖顶了顶她的裤腿，像是在分享这份期待。
灵鸟们在枝头唱得更欢了，有的衔来沾着晨露的花瓣，撒在竹窝周围；有的则往青禾手里送种子，这次是颗金色的，表皮像裹了层阳光。“这是‘向阳花’的种子，”周阿婆认得，“种在东边，能跟着太阳转，给竹窝挡挡西晒。”
午后的阳光正好，小弹把周阿婆绣的桌布铺在石台上，摆上野草莓、坚果粥，还有新蒸的灵果糕。刺猬们蹲在桌布边缘，小的那只胆儿越来越大，竟直接爬上石台，叼起颗草莓就往竹窝里跑，引得其他刺猬也跟着效仿，石台上顿时满是滚动的“毛球”，沾得桌布上都是甜甜的草莓汁。
林欢和阿澈靠在灵果树上，看着这乱糟糟的热闹，忽然笑了。“还记得刚建育苗圃时，就咱们几个，”林欢捡起颗掉落的草莓，“现在倒像个小集市了。”阿澈点头，手里转着贝壳哨子：“等向阳花长起来，就能在花底下摆张竹桌，下雨时也能在这儿吃饭。”
青禾把金色的种子埋在东边的土里，用石块圈出个小圈。“等它长到半人高，就给竹窝搭个花架，”她想象着金色的花盘围着竹窝转的模样，“刺猬们就能在花影里睡觉了。”
夕阳西下时，星落草的花苞果然绽开了，小小的花瓣像星星的碎片，在暮色里闪着淡紫色的光。竹窝里的刺猬们挤在一起，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星光，好奇地打量着这朵新花，鼻尖凑得近近的，连呼吸都放轻了。
周阿婆端来刚熬好的甜汤，里面放了星落草的花瓣，清甜里带着点草木的凉。“喝了安神，”她给每个人盛了一碗，“今晚肯定能梦见满圃的星星花。”
青禾喝着甜汤，看着竹窝里的刺猬、枝头的灵鸟、东边刚埋下的种子，忽然觉得，所谓的圆满，就是这样吧——你搭一架梯子，我绣一块桌布，它开一朵小花，在日复一日的添砖加瓦里，把日子过成了想要的模样。
夜风拂过，星落草的花瓣轻轻摇曳，竹窝的彩羽帘叮当作响，像是在说：明天，又有新的花要开了呢。
星落草的花瓣在夜风里轻轻颤，淡紫色的光透过竹窝的小窗户，在蒲公英软布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会呼吸的星子。小刺猬们挤在布上，最小的那只把脸埋进大刺猬的绒毛里，尾巴尖还沾着片星落花瓣，随着呼吸轻轻动。
林欢搬来块平整的青石板，放在竹窝旁的花架下。“明天把竹桌架在这，”他用手指敲了敲石板，声音清越，“下雨时雨水顺着石板流进沟里，桌底就不会积潮。”阿澈蹲在旁边，用炭笔在石板边缘画了圈波浪纹：“刻上这个，像围着圈海，和我的月光鱼配一脸。”
小弹抱着个竹编小筐跑过来，里面装着刚从灵果树上摘的青果，果皮上还挂着水珠。“周阿婆说用这个泡醋，能腌出酸甜的酱，”他把青果往石台上倒，“刺猬们肯定爱吃！”筐底的衬布是他用染花的碎布拼的，红一块蓝一块，倒像块小小的调色盘。
青禾坐在星落草旁，看着花瓣上的露珠滚落在泥土里，忽然发现东边的向阳花种子破土了！嫩芽顶着层薄壳，像戴了顶小帽子，在月光下泛着嫩黄的光。“快看！它醒了！”她小心翼翼地用树枝给嫩芽搭了个小支架，“可别被露水打弯了腰。”
周阿婆提着盏琉璃灯走来，灯里的烛火是用灵果油做的，烧起来带着淡淡的果香。“夜里凉，给花架也挂盏灯，”她把灯系在竹架上，光晕透过琉璃洒下来，在石板上投出朵莲花的影子，“这样你们夜里来巡圃，也能看清路。”
灵鸟们似乎被果香吸引，从枝头飞下来，落在石台上，啄食着小弹没拿稳掉在地上的青果碎屑。最大的那只灵鸟叼起颗完整的青果，往竹窝的月亮门里送，大概是想给刺猬们当夜宵。大刺猬从窝里探出头，用鼻尖碰了碰灵鸟的喙，像是在说“谢谢”。
“它们真的成朋友了！”小弹看得眼睛发亮，忽然跑回屋，抱来自己的画册，翻到空白页就开始画——竹窝的月亮门里探出只刺猬脑袋，旁边停着只叼着青果的灵鸟，背景是闪着光的星落草和刚发芽的向阳花。
林欢和阿澈看着他画，忍不住也凑过去添了几笔：林欢给灵鸟加了对更亮的翅膀，阿澈则在向阳花旁边画了条游动的月光鱼。青禾笑着往画里加了片飘落的星落花瓣，周阿婆则用指尖蘸了点茶水，在角落点了个小小的太阳。
夜深时，琉璃灯的光在花架下明明灭灭，竹窝的彩羽帘随着风轻轻晃，把影子投在石板上，像群跳舞的小精灵。刺猬们已经睡熟了，灵鸟栖息在竹窝顶上，月光鱼在溪边的水洼里吐着泡泡，向阳花的嫩芽在支架下安静生长。
青禾把那页画纸撕下来，轻轻贴在竹窝的墙壁上。纸上的太阳、月亮、鸟、鱼、花和刺猬，在琉璃灯的光里，像是活了过来。她忽然明白，为什么这片土地总能长出新的希望——因为每个来过这里的生命，都愿意留下点什么：一块石板，一盏灯，一笔画，或是一颗藏在泥土里的期待。
夜风带着灵果的清香吹过，星落草的花瓣又落了一片，正好贴在那页画上，像给这个未完的故事，添了个温柔的注脚。
明天，向阳花大概会再长高半寸，青果醋会泡出第一缕酸香，而画册的新一页上，又会画出些什么呢？
谁知道呢。但只要这片土地还在呼吸，故事就永远不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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