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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灯轻剑斩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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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8章 越姬柔桡划翠幄,清讴惊起鹭鸥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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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大吴太庙侧殿,香雾终年不散。紫檀木牌位端立於描金神龛内,沉香木座承托,牌首雕云纹护额,正中鎏金楷书“大吴故正一品太保、兵部尚书兼御史大夫谢公讳渊之位”,笔锋沉厚,是永熙帝萧燊亲书,每一笔都透着恭谨——那“渊”字的最后一笔,特意拖得绵长,似要将这位三朝元勋的功绩,尽数揽入岁月。

这方牌位,承载的是大吴半壁江山的安稳。太保为帝师之尊,常伴君侧定国策;兵部尚书总辖天下军政,九边军镇的虎符调令,皆需其副署方能成行;御史大夫领台宪之权,百官贪廉、政令得失,全在他一支朱笔评判。谢渊居三职于一身时,成武帝萧栎曾抚其背笑言:“朕有谢渊,如汉有萧何,唐有房杜,睡卧皆安。”彼时雁门关告急,他三日不眠绘布防图;江南漕淤,他赤足踏泥测水势,朝服染霜、靴底沾泥入殿议事,满朝无人敢轻慢。

自天德初年,这侧殿便成了大吴帝王的“定心殿”。历经永熙、德佑、成武、天德四朝,三任帝王皆以殊礼待其牌位——德佑帝晚年目昏,每议边事必让人扶至殿中,枯手抚着牌位题字,喃喃复述谢渊当年“守边先安民”的遗训;德佑帝萧桓更甚,殿内常设谢渊生前所坐的乌木椅,案上摆着《民本策》真迹与那支紫毫笔,议事遇困便独自入殿,焚一炉檀香,对着牌位轻声问“谢卿若在,当如何”。

最是萧桓的悔意,浸透了殿内的每一缕香。他曾在牌位前枯坐彻夜,将谢渊谏疏的拓片铺满案,指腹一遍遍摩挲“民为邦本”四字,泪滴落在“臣死谏不避斧钺”的字句上,晕开墨痕如血。有内侍曾见,他临摹谢渊笔迹时,写到“江南饥馑”四字忽然掷笔,青瓷笔洗翻倒,墨汁溅在牌位底座,他慌忙用袖擦拭,竟比自己龙袍污损更急,口中念叨“谢卿恕朕,当年糊涂”。

到了太子萧燊,更以师礼敬之。每逢朔望,必亲奉太牢祭品入殿,整理牌位前的素色锦缎,将谢渊遗策按季节分类——春耕读《农桑要术》,秋防阅《守边录》,遇水患便展《治河策》。一次朝堂争论盐铁利弊,权臣以“祖制”相阻,萧燊当庭命人取来谢渊遗疏,朗声道:“谢太保当年言‘利国必先利民’,此乃万世之祖制!”语毕,亲率百官至侧殿叩拜,檀香缭绕中,牌位似有灵,檐角铜铃轻响,如孤臣应答。

殿外的棠梨树已亭亭如盖,是萧燊遵谢渊遗愿所植。春风拂过,花瓣落在牌位前的香炉里,与檀香缠在一起。这缕不绝的香,缠的是思念,凝的是悔意,守的是忠魂——谢渊虽逝,其策如灯,其魂如磐,在每一代大吴帝王的敬畏中,护着这万里河山,岁岁安澜。

观荷图

溪澜漾碧接霄垠,风递荷馨入竹阍。

越姬柔桡划翠幄,清讴惊起鹭鸥魂。

泥间玉干承晶露,叶底冰颜浴晓暾。

腕际银钏逐波转,筐中莲子带啼痕。

休言浊淖无仙品,净植素心映水村。

文华殿议事正酣,大将军蒙傲按剑立於殿中,玄色铠甲上的霜痕未褪——西北烽火台扩建遇阻,陕西按察使董闻奏报,边地工匠不足,而军饷转运亦有迟滞。蒙傲声如洪钟:“臣请调京营禁军助役,再令户部右侍郎方泽加急调度漕运,确保粮草先至。” 殿内诸臣皆颔首,唯有萧燊指尖轻叩御案,目光落在舆图上雁门关的标记处,久久未语。

“蒙将军之策,固是稳妥,却漏了谢太保当年的部署。” 萧燊的声音打破沉寂,舆图上突然多了一道指痕,划过烽火台与堡寨的连线,“谢太保兼掌兵部时,曾在《九边策》中写‘烽火台非孤立,需与堡寨成链,工匠可募边地流民,军饷则由御史台随队监察’——当年朕嫌此策繁琐,未全力推行,如今才知,他早虑及边地民生与吏治。” 语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是藏了十年的悔。

中书令孟承绪连忙躬身:“陛下明鉴,谢太保遗策犹在中书省存档,臣即刻命中书舍人任瑶阶整理,配合秦昭尚书修订边策。” 兵部尚书秦昭亦出列:“臣曾随谢太保守边,他当年在西北设‘军匠营’,既练士卒又授技艺,臣愿赴边地重拾旧制,保烽火台三月内完工。” 萧燊缓缓点头,目光柔了几分,这正是谢渊当年带出来的兵。

议事散後,萧燊屏退左右,独自往东宫偏殿去。廊下的青松又抽了新枝,是谢渊旧部张忠一早送来的,枝桠上还沾着京郊的晨露。他走着走着,脚步渐缓,当年谢渊就是在这条廊下,捧着《九边策》与他争辩,声线因连日批阅文书而沙哑,却字字铿锵:“陛下,边地安稳,不在兵多,在民心与章法!” 那时他年少气盛,竟拂袖而去。

偏殿内,紫铜炉的檀香正浓。萧燊取过松纹银铲,轻轻拨弄香灰,露出底下未燃尽的炭火。灵位旁的鎏金兵符泛着冷光,符身上谢渊刻的烽火台标记,与今日舆图上的位置分毫不差。他将新取的西北松炭码成“品”字,轻声道:“谢师,边策改了,这次听你的。” 檀香袅袅升起,绕着灵位转了三圈,似在回应。

户部尚书周霖捧着新核的盐课账册入殿时,萧燊正在看河南布政使柳恒的奏报——新麦种亩产增三成,农户已开始纳粮。周霖将账册呈上,声音带着喜色:“陛下,按谢太保‘盐课分户管理法’推行三月,盐税已增五成,王砚郎中厘清魏党旧账,如今漕运盐船通行无阻。” 萧燊翻开账册,首页“民为邦本”四字批注,正是谢渊的笔迹。

指尖抚过那四字批注,纸页边缘因常年摩挲已微微发脆,谢渊当年落笔的力道透过墨迹传至指腹,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刚正。萧燊的思绪骤然飘回天授十年的那个寒夜,彼时魏党把持盐铁命脉,淮扬盐场私盐泛滥,寻常百姓买一斤盐需耗半月口粮,街头常有因缺盐而浮肿的孩童。谢渊以御史大夫之职,乔装成盐工亲赴江南盐场暗访,二十日里每日浸在咸涩的盐卤中,手掌被蚀得脱皮流脓,换回一本沾着盐霜与血渍的账册。那日他在殿上叩首至额角流血,玄色官袍染着暗红血点,声音嘶哑却字字千钧:“陛下若再放任,江南必生民变!臣请兼掌盐铁,以‘官督民销’平抑盐价。” 当时他顾虑魏党在朝中盘根错节,恐引发朝堂动荡,只准其在两州试行,如今账册上“盐税增五成”的朱批,每一笔都像是谢渊当年未竟的叹息,皆是他迟来的认可。

“柳恒推广的新麦种,也是谢太保当年寻来的吧?” 萧燊突然发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奏报边缘,那里还留着柳恒奏报时沾的麦屑。周霖先是一怔,随即躬身答道:“正是。谢太保当年听闻西域麦种高产,亲派三名亲信远赴波斯,耗时半载才带回七粒麦种。在河南试种的两年里,他每月都要亲赴田间,蹲在泥地里观察麦苗长势,连麦秆上的虫洞都要仔细记录。后来魏党以‘劳民伤财’弹劾,那些刚抽穗的麦苗险些被尽数拔除,是谢太保以官职相保才留了下来。” 萧燊轻叹一声,将奏报轻轻放在谢渊的《农桑策》旁,两本册子的边角都被他翻得起了毛,《农桑策》的扉页上,还留着谢渊当年不小心沾到的麦浆印,早已干透成暗黄色的印记。

恰在此时,户科给事中钱溥捧着急报匆匆入殿,青色官袍的下摆还沾着风尘——他刚从苏州督查赈灾归来。“陛下,苏州知府李董急报,漕运沿线豪强张万成囤积粮食近万石,致使灾区粮价暴涨,百姓已有人易子而食!” 钱溥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急切,将奏报高高举过头顶。萧燊接过奏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飞速浏览后猛地拍向御案:“胆大包天!传朕旨意,令浙江按察使顾彦率缇骑即刻查抄张府,粮石尽数充公;再令户部右侍郎方泽从江南粮储中调粮十万石,三日内运抵灾区!” 说罢又放缓语气,补充道,“查抄与赈灾都按谢太保当年定的‘灾民生计簿’之法,逐户登记核查,姓名、人口、需粮数量都要明明白白,不许遗漏一人,更不许有官吏借机克扣。” 钱溥躬身应下,他曾随谢太保参与过当年的赈灾,深知这“灾民生计簿”的细致,更懂陛下每遇民生事,必以谢太保之法为圭臬的深意。

暮色如墨般浸染宫墙时,萧燊屏退内侍,亲自提着食盒往东宫偏殿去。食盒里是新麦磨的面粉,还带着麦秆的清香——这是他特意让人从河南加急运来的新麦,亲手磨了半个时辰。偏殿内,紫铜炉的檀香正燃至中段,烟气袅袅缠绕着灵位。供案上的青瓷碗还是谢渊当年用过的,碗沿有一道细微的磕碰痕迹,是某次议事时萧燊失手碰倒留下的,谢渊却笑着说“留着做个念想”。他将面粉倒入碗中,用温水慢慢调和,捏成小小的麦饼,模样笨拙却规整——这是谢渊当年在河南试种时,与农户同吃的食物,那时谢渊还教他捏麦饼,说“陛下要知道百姓吃的是什么滋味”。点燃新的檀香,他将一小撮面粉轻轻撒在灵前,面粉如雪般飘落,混着檀香的烟气打着旋:“谢师,新麦熟了,磨成粉细得很,盐价也稳了,连最偏远的村落都能买到平价盐。你当年说的‘让百姓吃饱穿暖’,朕在慢慢做,只是慢了些……” 殿外的蛙鸣此起彼伏,混着檀香的醇厚,像极了当年江南田埂上,他与谢渊听着蛙鸣论农事的声响。

吏部尚书沈敬之的奏报,像一块巨石投入文华殿的静水,瞬间激起千层浪。这位历仕七朝的老臣垂首立在殿中,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手中的奏报墨迹未干,字字都透着律法的森严:“陛下,苏州知府李董虽在赈灾中有功,但擅斩朝廷命官,此风不可长!那贪腐县丞纵有过错,也当由三法司会审定罪,李董此举形同藐视王法,臣请将其革职查办,押解回京问罪。” 殿内诸臣皆沉默不语,陆文渊站在列中,面色涨红却不敢辩驳——他深知沈敬之的刚直,更明白律法的底线。萧燊却并未发怒,只是缓缓抬手,示意内侍取来书架上的《选贤录》。那是谢渊当年亲手编纂的,封面已有些褪色,他翻到中间一页,指尖点着陆文渊当年的批注:“不拘出身,唯才是举,敢为民者当护之。” 字迹力透纸背,带着谢渊一贯的风骨。

“沈公可知,那被斩的县丞,是魏党余孽魏承祖的侄子?” 萧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他将李董的详报掷在沈敬之面前,封皮上“十万两赈灾银”的字样格外醒目,“此人到任三月,克扣赈灾银达十万两,逼死灾民七人,百姓恨之入骨。李董多次上书弹劾,却被其用重金疏通关系压下,若不果断处置,苏州必生民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诸臣,“谢太保当年任御史大夫,弹劾贪腐的户部尚书时,亦是先派人控制赃款,再入朝奏报,只因‘民命大于官威’。他常说,‘律法是护民的盾,不是纵恶的壳’,陆侍郎举荐李董,正是承了谢师的风骨,而非藐视律法。” 沈敬之颤抖着翻开详报,看到里面附着的灾民血书和魏党勾结的证据,苍老的脸上瞬间布满愧色,他躬身至地:“老臣糊涂,只守律法条文,却忘了律法本心,险些错怪忠良,更辜负了谢太保当年的教诲。” 他想起当年谢渊为护寒门士子,与自己在朝堂上争辩的场景,那时谢渊说“沈公当知,贤才难得,敢为民请命的贤才更难得”,如今才懂帝王的远见,更懂谢渊的苦心。

都察院左都御史虞谦恰在此时入殿,这位以“铁面”闻名的御史,今日脸上却带着几分欣慰。他捧着厚厚的“贤才跟踪簿”,躬身奏道:“陛下,臣奉杨启阁老之命,核查陆侍郎举荐的人才实绩,皆有建树。李董在苏州兴修水利,减免赋税,百姓已为其立生祠;另一位寒门士子王嵩,在浙江任知县,三个月清退贪腐吏员五人,厘清积案二十余起。谢太保当年设的‘贤才跟踪簿’,如今每月都有新的实绩记录,这些寒门才子,都在用行动践行谢太保的‘选贤初心’。” 萧燊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暖意,他命内侍取来簿子,亲自翻开李董的页面,用朱笔在名字旁添上“谢师遗法,当效之”六字。笔尖划过纸页,他想起每月翻阅这簿子时的心情,既盼着这些人才做出实绩,又怕他们辜负谢渊的选贤之心,更怕自己再犯当年的错。

议事结束后,萧燊特意留下沈敬之。偏殿的檀香顺着殿门缝隙飘入议事厅,带着淡淡的哀思,沈敬之看着帝王鬓边新增的几缕白发,想起谢渊在世时,帝王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太子,如今却已被朝政与思念压得添了风霜。“陛下对谢太保的敬重,老臣懂。” 沈敬之轻声开口,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当年谢太保力推选贤令,老臣以‘寒门子弟难驯’为由反对,如今看来,是老臣囿于成见。那些被埋没的寒门才子,若不是谢太保力排众议,若不是陛下如今鼎力推行,大吴就要错失多少忠良。” 萧燊望着窗外的青松,那是谢渊当年亲手栽种的,如今枝繁叶茂,他的声音微哑,带着难掩的悔意:“沈公,朕当年若信他多些,选贤令何至拖延三年?那些本该早被启用的人才,何至蹉跎半生?这吏治清明,本该早来的,是朕的迟疑,耽误了谢师的心血,也苦了百姓。” 风吹过青松,沙沙作响,像在回应这份迟来的愧疚。

夜渐深,宫灯的光晕在青砖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萧燊提着一盏竹灯往偏殿去。供案上,他为谢渊添上了新的供品——一串来自苏州的蜜饯,是李董派人送来的,说这是当地百姓最爱的吃食。灵前的吏部印鉴拓片,是谢渊当年暂代吏部事时所用,拓片上的印文“选贤与能”清晰可见,边角被萧燊摸得发亮。他记得谢渊当年接过这枚印鉴时说:“这印不是权力,是责任,要为大吴选出能为民办事的官。” 如今,他将“贤才跟踪簿”轻轻放在拓片旁,簿子上的朱批墨迹新鲜,与拓片的陈旧形成鲜明对比。“谢师,你的选贤令成了,陆文渊敢举贤,李董敢为民,这些都是好苗子,朕会护着他们,不会再让他们像你当年一样,孤军奋战。” 檀香绕着簿子缓缓打转,灯光下,灵位上的“谢渊”二字仿佛有了温度,像是在为这迟来的清明而欣慰。

刑部尚书郑衡捧着“江南十才子案”的平反文书入宫时,萧燊正坐在御案前,细细擦拭谢渊遗留的御史大夫印。那枚铜印已有年头,印柄被谢渊常年握持磨出温润的包浆,边角还留着当年追查魏党时被刺客砍出的小缺口。郑衡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陛下,‘江南十才子案’终于平反了!当年被魏党诬陷的十七位才子,如今已有十二位沉冤得雪,剩下五位虽已病逝,也已恢复名誉。此案能成,全赖谢太保当年留下的卷宗,他在御史台时,就乔装成文人混入江南,悄悄为这些人录下冤情,连他们被抄没的诗文手稿都偷偷保存了下来。” 郑衡将卷宗呈上,封面写着“江南冤录”四字,是谢渊的笔迹,旁边还画着一个小小的梅花标记——那是谢渊与江南才子们的暗号。

萧燊放下铜印,双手接过卷宗,纸页因年代久远而泛黄发脆,指尖一碰仿佛就要碎裂。他缓缓翻开,每一页都有谢渊的批注,字迹力透纸背,有的地方还沾着淡淡的墨渍,像是当年书写时过于急切溅上的。“魏党构陷,必当昭雪”“此子诗文忠君爱国,绝非反贼”“抄家时需保其手稿,留待日后平反”……一句句批注,像一把把钥匙,打开了尘封的冤屈。天授十一年,谢渊将这卷宗呈给他,跪在殿外三天三夜,请求重审此案,他却因魏党势大,担心引发朝堂动荡而迟疑,只说“容后再议”。如今看着文书上“平反”二字,他的手微微颤抖,指腹抚过“必当昭雪”四字,仿佛能感受到谢渊当年的急切与愤懑——那些冤死的才子,若他当年能信谢渊一次,若他能再果断一些,何至让他们含恨九泉?卷宗的最后一页,夹着一片干枯的梅花瓣,是江南才子们当年送给谢渊的,如今虽已褪色,却依旧能想象出当年的清香。

大理寺卿卫诵随后入见,这位以严谨闻名的司法官,今日也难掩激动。他捧着修订后的《大吴律》,奏道:“陛下,按谢太保当年修订的律法草案,臣等新增‘阻挠选贤’‘贪墨赈灾银’‘构陷忠良’等重罪条款,近日查处的魏党余孽,皆按此定罪,无一错漏。谢太保当年说‘律法当护忠良、惩奸佞’,如今这律法,终成了斩除奸邪的利剑。” 萧燊点头,他记得谢渊当年修订律法时,常说“律法不是冰冷的条文,是百姓的依靠”,为了一条“贪墨赈灾银者斩”的条款,谢渊与反对的大臣争辩了整整一个月,甚至不惜以辞官相胁。“做得好。” 萧燊的声音带着赞许,“将平反的才子名单,刻入忠良碑,与谢太保的名字并列。碑上要刻清楚他们的冤情,刻清楚魏党的罪行,让后人都知道,忠良不会被埋没,奸邪终会被清算。” 卫诵躬身应下,他知道,这不仅是对才子们的告慰,更是对谢渊的告慰。

刑科给事中冯谦此时求见,他是谢渊当年亲手提拔的门生,如今也继承了老师的刚正。冯谦捧着地方奏报,眼圈微微发红:“陛下,江西按察使上报一案,有百姓因偷挖半袋红薯被判处流放,实属轻罪重判。” 萧燊接过奏报,看过之后眉头紧锁,当即拍板:“按谢太保‘宽严相济’的治狱理念,即刻发回重审!那百姓家中有年迈父母和幼童,偷红薯实为活命,当从轻发落,还需责令当地官府为其发放救济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冯谦,“你老师当年在御史台,常说‘刑者,民之保障,不可滥施’,他教你的,不仅是断案的方法,更是断案的本心。朕等当记取,律法是为了护民,不是为了治民。” 冯谦躬身泣道:“臣谨记陛下教诲,更谨记老师遗训。当年老师教臣断案时,常带臣去牢房看望囚徒,说‘要知道他们为何犯罪,才能判得公正’,臣从未敢忘。” 如今帝王推行的,正是老师当年的遗愿,冯谦只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般铺开,宫灯的光在石板路上晕开一圈圈暖黄。萧燊带着平反文书,独自往偏殿走去,文书上的朱批“昭雪”二字,在灯光下格外醒目。偏殿内,灵前的《大吴律》修订稿是谢渊的心血之作,封面“法以爱民”四字是他亲笔所书,书页上满是修改的痕迹,有的地方还贴着小纸条,写着补充的条款。他将平反文书轻轻放在修订稿旁,文书的边角与稿纸的边角恰好对齐,像是早就注定的呼应。点燃三炷香,檀香的烟气袅袅升起,缠绕着灵位:“谢师,江南十才子的冤屈洗清了,他们的诗文会被重新刊刻,他们的名字会被刻在忠良碑上。你的律法,护了忠良,也正护着这大吴的百姓。朕当年若听你的,若能再信你一次,这些人就不会冤死,不会让他们的家人等了这么多年……是朕错了。” 檀香袅袅,似在轻轻拂过他的脸颊,抚慰这迟来的歉意,殿外的虫鸣低低切切,像是在为冤屈的昭雪而叹息。

工部尚书冯衍带来江南治水捷报时,萧燊正坐在御案前,细细研读谢渊的《漕渠策》。那本策论的纸页边缘已经卷起,上面满是谢渊的批注,还有萧燊当年稚嫩的提问笔迹。冯衍一进殿就高声笑道:“陛下,大喜啊!江南水渠工程成功抵御了秋汛,连日暴雨过后,水渠疏水通畅,漕运不仅没有受阻,还比往年提前了十日通航!” 他将捷报呈上,满面红光,“主持工程的江澈郎中说了,这都是托谢太保的福,他沿用谢太保‘疏堵结合’的治水法,在水渠沿岸设了十二座水闸,既疏水又灌溉,如今江南的稻田都能引渠水灌溉,今年定是丰收年。当地百姓都感念谢太保的恩德,自发将水渠命名为‘谢公渠’,还在渠畔立了生祠。”

“谢公渠……” 萧燊轻声重复这三个字,眼眶瞬间一热,眼前仿佛浮现出天授八年江南大水的场景。那时洪水滔天,淹没了无数良田,百姓流离失所。谢渊以兵部尚书兼管工部,主动请缨赴江南治水,三个月里,他住在临时搭建的草棚里,每日泡在齐腰深的洪水中,指挥筑堤疏水,身上的铠甲被水泡得发锈,脚也被碎石划破,却从未喊过一声苦。他回京时,满身泥泞,连头发都结着泥块,却笑着呈上《漕渠策》:“陛下,此渠若建成,可保江南十年无虞。” 当时他看着策论上庞大的工程预算,又顾虑朝中魏党的反对,只批准了一半工程,让谢渊的心血未能完全施展。如今江澈完工的,正是谢渊当年未竟的部分,那水渠蜿蜒在江南大地上,就像谢渊未完成的心愿,终于得以实现。萧燊轻轻摩挲着《漕渠策》上谢渊的签名,笔迹苍劲有力,一如他当年的风骨。

工科给事中程昱随后入奏,他刚从江南巡查归来,身上还带着江南的水汽。“陛下,臣亲自核查了‘谢公渠’的工程质量,江澈郎中严格按谢太保当年的规制施工,用料扎实,每一块堤石都灌了糯米浆,每一座水闸都用了实心铁柱,无一处偷工减料。当地百姓为谢太保和江澈立的德政碑,碑上刻着‘漕渠安澜,恩被万民’八个大字,臣去的时候,还有百姓在碑前焚香祭拜,说‘谢太保虽不在了,却给我们留下了活命的渠’。” 程昱将德政碑的拓片呈上,拓片上“谢太保”三字被百姓摸得发亮,墨迹都有些模糊了,却比任何赏赐都更显分量。萧燊接过拓片,指尖抚过那些被摸亮的字迹,心中既有欣慰,又有愧疚——这一切,本该是谢渊亲自看到的。

萧燊当即传旨召江澈入宫。这位当年被谢渊救下的小主事,如今已是面色沉稳的治水能臣,他跪在殿中,一提到谢渊就忍不住哽咽:“臣当年任兵部主事时,因阻魏党挪用河工银被贬,是谢太保力排众议保下臣的性命,还亲自将《漕渠策》传给臣,手把手教臣治水之法。他说‘治水不是筑堤堵水,是顺水性而为,就像为官要顺民心而为’。今日能建成‘谢公渠’,全赖太保遗泽,臣不过是完成了太保未竟的心愿。” 萧燊亲自起身扶起他,看着他眼角的细纹,想起当年谢渊带着江澈来见自己时的场景,那时江澈还是个青涩的年轻人,谢渊说“这孩子有治水的天赋,更有为民的心”。“谢师的本事,你学到了;他的为民之心,你也继承了。” 萧燊的目光坚定,“朕命你总领全国河工,从北方的黄河到南方的淮河,都按谢师的法子治理,完成他的遗愿,让大吴的百姓都能免受水患之苦。”

黄昏时分,夕阳将天空染成温暖的橙红色,萧燊带着从江南带来的菱角往偏殿去。那是江澈特意为他准备的,说这是“谢公渠”畔生长的菱角,比别处的更甜。偏殿内,供案上的漕渠舆图是谢渊当年亲手绘制的,上面的水闸标记,与江澈如今建成的工程完全一致,连水闸的位置都分毫不差。他将菱角一个个摆在舆图旁,菱角的清香混着檀香,在殿内弥漫开来。“谢师,江南的水安了,漕渠通了,百姓叫它‘谢公渠’,渠畔的菱角熟了,比当年你带我去江南吃的还要甜。” 他轻声说着,伸手拂过舆图上的水闸标记,“你当年说的‘漕渠安澜,百姓安康’,朕在替你完成,只是可惜,你没能亲眼看看这渠,没能再吃一口这菱角。” 夕阳透过菱花窗,照在舆图上,将那些水闸标记镀上一层金光,像谢渊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这片他守护过的土地。

西北参将赵烈的捷报,像一阵春风吹进了文华殿。萧燊正在与大将军蒙傲、兵部尚书秦昭议事,桌上的舆图摊开着,西北的疆域用朱笔圈出,那是谢渊当年浴血奋战的地方。捷报上的字迹刚劲有力:“鞑靼三万骑兵来犯,臣依托烽火台预警,与堡寨守军互为犄角,激战三日,击退敌兵,斩获千余,鞑靼首领立誓三年不敢再越界。” 蒙傲抚着花白的胡须,笑道:“陛下,这都是谢太保当年定下的边防方略!‘烽火台成链,堡寨互为援’,当年臣还曾质疑此法耗费人力,如今看来,谢太保真是有远见卓识。” 秦昭也附和道:“臣在边地重拾谢太保‘军匠营’旧制,让士卒在闲暇时学习筑城、打铁,既增强了战斗力,又完善了边防设施,如今边军的士气,比任何时候都高。”

萧燊拿起捷报,目光落在烽火台分布图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红点,与谢渊当年的《九边策》完全吻合。天授十二年,谢渊在雁门关筑最后一座烽火台时,曾派人送回一封奏报,信上的字迹带着疲惫却依旧坚定:“陛下,此台完工,西北可安五年。臣已令守军每日了望,一旦有敌情,烽火可在两时辰内传至京城。”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回复,因朝中大臣质疑谢渊“拥兵自重”,只淡淡批了“知道了”三字,却未派一兵一卒支援。如今捷报传来,西北安稳了,可那个立下大功的人,却永远留在了雁门关的烽火台下。萧燊的手指紧紧攥着捷报,指节发白,心中的悔恨像潮水般涌来——谢渊就是在那座烽火台旁,为了掩护百姓撤退,力战而亡,他的鲜血,染红了烽火台的基石。

兵科给事中孙越此时入见,他刚从西北核查军饷归来,脸上带着风霜。“陛下,按谢太保‘军饷直达营伍’之法,臣亲自监督军饷发放,每一两银子都直接送到士卒手中,再无克扣。边军士卒都说,‘如今军饷足,粮草够,都是谢太保和陛下的恩德’。赵参将还说,每次出战前,将士们都会在营中祭拜谢太保的牌位,说‘跟着谢太保的法子打仗,心里踏实’。” 孙越将核查清单呈上,上面每一笔军饷的发放记录都清清楚楚,还有士卒的签名按印。萧燊接过清单,在“无克扣”三字旁,用朱笔添上“谢师之功”。他想起谢渊当年为军饷之事,与户部大臣在朝堂上争辩的场景,谢渊说“士卒在前线拼命,若连军饷都得不到保障,谁还会为大吴卖命”,如今总算不负他的苦心。

议事结束后,蒙傲特意留下,这位与谢渊并肩作战多年的老将,看着帝王沉默的背影,心中满是感慨。“陛下,谢太保在天有灵,定会为西北安稳而欣慰。” 蒙傲轻声道,“当年我们在雁门关并肩作战,他常说,‘边防不是为了打仗,是为了让百姓不受刀兵之苦,是为了让京城的陛下能睡个安稳觉’。他守边十年,从未让鞑靼越界一步,如今他的法子守住了西北,他的军魂也留在了边军中。” 萧燊望着窗外的雁门关方向,那里的烽火台此刻或许正燃着平安火,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蒙将军,朕当年若派援军去,若能早点相信他,他是不是就不会死?这西北的安稳,是用他的命换来的,朕每次看到烽火台,都觉得那是他在看着朕,看着这大吴的江山。” 风吹过殿角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像在回应这份跨越生死的思念。

夜凉如水,月光透过偏殿的窗棂,洒在灵位前。萧燊点燃新的檀香,火光跳跃间,他仿佛看到了谢渊的身影。灵前的鎏金兵符是谢渊的遗物,符身上的烽火台标记,与西北的烽火台一一对应,符柄上还留着谢渊的指痕。他将捷报轻轻放在兵符旁,捷报上的“鞑靼退去”四字,像是对谢渊最好的告慰。“谢师,西北安了,鞑靼不敢来了,你的烽火台护了百姓,你的军魂护了边军。” 萧燊的声音轻柔却坚定,“朕会守住这片疆土,会让边军的军饷永远充足,会让西北的百姓永远安稳,不让你白死,不让你的心血白费。” 檀香飘向窗外,月光下,那缕烟气仿佛化作一道身影,飘向遥远的雁门关,飘向那座用生命守护的烽火台。

户部左侍郎秦焕捧着赋税核查报告入宫时,萧燊正在御案前翻看徐英阁老送来的财政收支账册。秦焕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躬身奏道:“陛下,推行谢太保‘均税薄赋’政策半年以来,成效显着!灾区赋税减免到位,农户们纳粮的积极性大增,河南、浙江等地的赋税,都比去年增了两成。更难得的是,百姓们都说‘如今赋税轻了,日子好过了,这都是陛下和谢太保的恩德’。” 秦焕将报告呈上,上面详细记录着各州府的赋税数额、减免情况,还有百姓的反馈,每一页都透着民生向好的气息。“谢太保当年说‘藏富于民,国库自盈’,如今果然应验了。” 秦焕的声音带着敬佩,他当年也曾质疑过这一政策,如今才知谢渊的远见。

萧燊翻开财政账册,首页“开源节流”四字是谢渊的笔迹,苍劲有力。天授九年,魏党把持朝政,贪墨国库,导致国库存空虚,连军饷都难以发放。谢渊以御史大夫之职,冒死弹劾魏党掌控的户部尚书,列举其贪墨罪状达数十条,同时提出“盐铁改革、均税薄赋”之策,主张减轻百姓赋税,打击贪腐以充实国库。当时他顾虑财政空虚,担心减轻赋税会让国库更加拮据,对这一政策犹豫再三,只批准在小范围试行。如今账册上的盈余数字,一笔笔都清晰可见,都是谢渊当年未竟的成效,而这成效,来得太迟,太迟。萧燊的指尖抚过“开源节流”四字,纸页的粗糙感传来,仿佛能感受到谢渊当年书写时的急切与期盼。

“方泽侍郎的漕运粮储,可还充足?” 萧燊突然发问,他想起当年谢渊在漕运码头的场景,那时漕运混乱,粮食损耗严重,谢渊亲自坐镇码头三个月,制定“漕运分段管理”之法,明确各段责任,大大降低了损耗。秦焕点头答道:“回陛下,方侍郎严格按谢太保的法子管理漕运,疏通了淤塞的河道,更换了破旧的粮船,如今京城粮储可支三年。江南的粮食通过漕运,能在十日之内运到灾区,再也不会出现当年灾区缺粮、京城囤粮的情况。” 萧燊的思绪飘回当年,谢渊在漕运码头踩着积水查看粮船,靴子磨破了,裤脚沾满泥浆,却笑着对他说“陛下,百姓有粮吃,朕就放心了”,那时他只觉得谢渊过于操劳,如今才懂那份“放心”背后的重量。

内阁阁老徐英此时入见,他主管财政多年,深知如今的充盈来之不易。“陛下,王砚郎中主持的盐课改革,已在全国推行,盐税收入逐月递增。谢太保当年留下的盐场管理细则,臣都仔细看过了,上面连盐工的考勤、盐的晒制时间都写得清清楚楚,正是靠着这些细致的规定,才杜绝了私盐泛滥,让盐税大幅增长。” 徐英将盐场管理细则呈上,纸页上的批注密密麻麻,都是谢渊实地考察的心得,有的地方还画着盐场的示意图,标注着晒盐的最佳位置。萧燊接过细则,看着那些细致的批注,轻叹一声:“若朕当年信他,若能早点推行这些政策,何至让魏党贪墨这么多年?何至让百姓吃了这么多年的高价盐?” 徐英躬身道:“陛下如今推行谢太保的遗策,为时未晚,百姓们已经感受到了新政的好处,这就是对谢太保最好的告慰。”

夕阳西下,将宫墙染成温暖的红色,萧燊带着新铸的银锭拓片往偏殿去。那银锭是今年新铸的,上面刻着“大吴元宝”四字,成色十足——这是国库充盈的象征。偏殿内,供案上的户部账册是谢渊当年整理的,上面记录着每一笔该用在百姓身上的钱,还有魏党贪墨的证据,是谢渊冒着生命危险收集来的。他将银锭拓片轻轻放在账册旁,拓片上的银锭纹路清晰,与账册上的赤字形成鲜明对比。“谢师,国库充盈了,盐税、赋税都稳了,百姓的日子好过了,再也不用为吃盐、纳粮发愁了。” 萧燊点燃新的檀香,烟气袅袅升起,“你的‘藏富于民’,朕做到了,只是花了十年时间,让你等了太久。” 檀香绕着拓片打转,仿佛在为这迟来的富足而高兴,殿外的夕阳渐渐落下,预示着明天会是更光明的一天。

礼部尚书吴鼎捧着《科举新则》入宫时,萧燊正坐在御案前,翻看谢渊的《劝学策》。那本策论是谢渊当年在江南任知府时所着,里面详细记录着他设立“义学”的经历,还有对科举制度的改革设想。吴鼎躬身奏道:“陛下,《科举新则》推行三月以来,效果显着!废除‘出身限制’后,寒门士子应试者比往年增了三倍,礼科给事中叶恒查处了三起代考舞弊案,确保了科考公平。这些寒门士子都说,‘如今有了谢太保和陛下,我们这些穷书生也有出头之日了’。” 吴鼎的声音带着感慨,他当年也曾反对科举改革,如今才知谢渊的苦心。

萧燊翻开《劝学策》,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纸条,是当年江南义学的孩童们写给谢渊的,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谢大人,我们想读书”。天授七年,谢渊在江南任知府时,看到许多寒门子弟因家境贫寒无法读书,便自掏俸禄设立“义学”,聘请落第文人任教,还为孩子们提供笔墨纸砚。他回京后,将义学的成效奏报给先帝,请求在全国推广,并改革科举,废除出身限制,却因礼部大臣的反对而搁置。如今看着《科举新则》,他想起当年谢渊带着这张纸条入宫,跪在殿外请求先帝恩准的场景,谢渊说“寒门多俊才,若不让他们读书应试,是大吴的损失”,那时他年少,不懂其中深意,如今才知,他辜负的不仅是谢渊的苦心,更是无数寒门子弟的期盼。

礼部左侍郎贺安随后入奏,他刚主持完科举阅卷,脸上带着欣慰。“陛下,此次阅卷严格按谢太保‘糊名阅卷’之法,将考生的姓名、籍贯都糊住,只看文章优劣,已选出十余位寒门才子。其中沈修编修的门生苏明远,文章见解独到,针砭时弊却不失公允,颇有谢太保当年的文风。” 贺安将优秀文章呈上,萧燊接过一看,字迹工整有力,观点鲜明,果然是难得的人才。沈修是当年因诗触怒魏党被贬的才子,是谢渊暗中保护下来的,如今沈修又培养出这样的人才,正是谢渊“劝学兴邦”理念的传承。“将这些才子的文章都呈上来,朕要亲自批阅。” 萧燊的声音带着赞许,“谢师当年说‘寒门多俊才’,朕要亲自验证,更要亲自重用这些人才,不让他们再被埋没。”

议事结束后,吴鼎特意留下,这位年迈的礼部尚书看着帝王手中的《劝学策》,眼中满是愧疚。“陛下,老臣当年反对谢太保的科举革新,是老臣目光短浅,只看到了世家大族的利益,却忘了朝廷的根本是百姓。” 吴鼎躬身道,“那些寒门子弟,若不是谢太保力排众议设立义学,若不是陛下如今推行新则,终其一生都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大吴也会错失无数忠良之才。老臣如今才懂,谢太保是为大吴揽尽天下英才,是为朝廷稳固根基。” 萧燊望着殿外的义学方向,那里传来孩童们朗朗的读书声,与当年江南义学的读书声如出一辙。“吴公,朕当年若信他,若能早点推行科举改革,这些才子何至蹉跎多年?这科举公平,本该早来的,是朕的迟疑,耽误了谢师的心血,也耽误了这些人才。” 读书声随风飘入殿内,与檀香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像是在诉说着迟到的公平。

夜色渐浓,宫灯次第亮起,萧燊带着新科才子的文章往偏殿去。偏殿内,灵前的“义学”匾额拓片是谢渊当年在江南所立,匾额上的“劝学兴邦”四字苍劲有力,拓片的边角被萧燊摸得发亮。他将新科才子的文章轻轻放在拓片旁,文章的墨迹新鲜,与拓片的陈旧形成鲜明对比,却都透着“为国为民”的初心。“谢师,科举革新成了,寒门子弟有书读了,有机会应试了,这些才子的文章写得很好,有你的风骨,有你的志向。” 萧燊点燃新的檀香,烟气袅袅缠绕着文章,“你的‘劝学兴邦’,朕在延续,会让更多的寒门子弟有出头之日,会让大吴的朝堂充满新鲜血液,不会再让世家大族垄断仕途。” 檀香绕着文章打转,灯光下,那些工整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像是在为这些迟来的机遇而欣慰,也像是在回应谢渊的初心。

内阁大学士魏彦卿捧着魏党余孽的查处报告入宫时,萧燊正坐在御案前,研读谢渊的《维稳策》。那本策论是谢渊当年暗中调查魏党时所着,里面详细记录着魏党的组织结构、党羽名单,还有应对之策。魏彦卿的脸上带着激动与敬佩,躬身奏道:“陛下,按谢太保当年留下的奸细名单,臣已派锦衣卫抓获魏党残余三十余人,其中包括魏党核心成员张承业,中枢得以彻底稳固!这份名单,是谢太保当年在御史台时,冒着生命危险暗中调查所得,他乔装成魏党亲信,潜伏半年才收集到这些证据,这份名单,是他用性命换来的。” 魏彦卿将名单呈上,封面写着“魏党奸佞录”,是谢渊的笔迹,旁边还画着一个小小的警示符号。

萧燊翻开名单,上面的每一个名字,都标注着魏党的罪证,字迹潦草却坚定——那是谢渊在雁门关战死前,派人送回的最后一份密报。天授十三年,密报送到时,他悲痛欲绝,却也深知,这是谢渊留给大吴的最后一份礼物。如今看着报告上“悉数抓获”四字,他的手微微颤抖——那些祸乱朝纲的奸佞,终被清除。

门下省侍中纪云舟随后入见,汇报诏令审核情况:“陛下,按谢太保‘政令合规’的原则,驳回了数份魏党余孽暗中阻挠新政的拟诏,确保了新政推行。” 萧燊点头,谢渊当年任御史大夫时,常说“政令当护民生,不可为奸佞所用”,如今这原则,终成了中枢维稳的基石。他命纪云舟:“将谢太保的《维稳策》,印发给三省六部,让百官学习。”

议事结束後,魏彦卿留下,看着帝王手中的密报,轻声道:“陛下,谢太保真是智计过人,他早料到魏党会反扑,提前留下了后手。若不是他,新政恐怕难以推行。” 萧燊望着窗外的星空,声音沙哑:“彦卿,朕当年若早按他的名单行事,何至让魏党残余苟延残喘这么多年?这中枢稳固,是他用命换来的。”

夜已深,萧燊带着查处报告往偏殿去。灵前的御史台印鉴,是谢渊当年的信物,印文“肃贪反腐”清晰可见。他将报告放在印鉴旁,轻声道:“谢师,魏党余孽清除了,中枢稳固了,你的‘肃贪反腐’,朕做到了。你可以安息了。” 檀香飘向夜空,似在为这迟来的清明而告慰。

忌日这日,萧桓罢朝一日,独自守在偏殿。殿内的檀香燃得比往常更旺,灵前摆满了谢渊生前爱吃的江南菱角、西北麦饼。蒙傲、沈敬之、秦昭等老臣,自发前来祭拜,他们带来的供品,都是谢渊当年推行新政时的见证——新麦种、盐课账册、科举文章,摆满了整个偏殿。

蒙傲跪在灵前,叩首道:“谢太保,西北安稳了,你的烽火台护了边民,我等定会守住这片疆土。” 沈敬之亦叩首:“谢太保,选贤令成了,寒门才子得以重用,大吴吏治清明,不负你的苦心。” 秦昭抱着鎏金兵符,哽咽道:“太保,你的兵符还在,你的军魂还在,边军定会为你守住雁门关。” 萧燊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泪终是落了下来。

老臣们走後,萧燊坐在灵前,为谢渊添上三炷香。他取出当年谢渊送他的《民为邦本》手卷,逐字逐句地读,读得声泪俱下:“朕当年年少气盛,不听你的劝,让你受了多少委屈?你力推新政,朕迟疑;你要查魏党,朕顾虑;你守雁门关,朕未派援军……谢师,朕错了,错了十年。”

他将手卷放在灵前,又取出自己的罪己诏草稿,上面写着“朕承大统,十年之间,有负忠良,幸谢师遗策在,方保大吴安稳。今立誓,以谢师为镜,民为邦本,永不相负”。这罪己诏,他要在朝堂上宣读,让百官都知,谢渊的功绩,他的过错。

夕阳透过菱花窗,照在灵位上的“谢渊”二字,鎏金熠熠生辉。萧燊握着松纹银铲,轻轻拨弄香灰,轻声道:“谢师,十年了,你的遗策,朕都在推行;你的心愿,朕都在完成。这檀香,朕会一直燃下去,你的忠魂,永远在大吴的朝堂上。” 檀香袅袅,绕着他和灵位,似跨越生死的相拥。

片尾

东宫偏殿之檀香,岁岁燃灼,自萧燊居东宫之时,迄其践祚称尊之日。紫铜香炉,香灰累叠,松纹银铲之柄,摩挲渐润。灵前供物,随季更迭,然亘古未变者,乃缭绕殿间之檀香,与帝王十载如一日之祭飨。

谢渊所着《九边策》《漕渠策》《选贤录》,合编为《忠肃公集》,庋藏于文华殿,以供百官研诵。其 “民为邦本” 之理念,奉为大吴治国之纲,镌于诸州府衙署之前。江南之 “谢公渠”,西北之烽火台,河南之新垦麦田,皆彰此忠良之伟绩。

萧桓渐老,鬓发霜华愈盛,然每日必临偏殿,为谢渊添香、陈设供品,犹往昔咨商政事,与灵位倾诉朝堂之变。常语太子萧燊曰:“谢太保,朕之师也,亦汝之师。其遗策、遗志,当世代相承。” 太子铭记于心,记此素未谋面之 “谢师”,记彼缭绕殿间之檀香。

卷尾

《大吴史记?忠肃列传》载:“谢渊,字玄桢,累迁至太保兼兵部尚书兼御史大夫,品阶正一。以民为念,以国为柱,历侍三朝,匡定社稷。殁于雁门之役,英宗以师礼祭之,十载弗辍。遗策十卷,俱为治国良谟,大吴赖之而安。”

史官挥毫之际,窗外檀香袅袅,自皇宫飘拂而来,仿若为斯忠良作凭。于大吴民间,百姓为谢渊立 “忠肃祠”,香火终年旺盛,拜谒者接踵不绝。童子闻谢太保之故事而长,习其 “民为邦本” 之训,传此忠魂与初心,世世相继。

檀香氤氲,忠魂不朽;遗策绵延,江山永宁。此,乃对谢渊至善之告慰,亦为萧燊以十载岁月,为斯师友、斯忠良,书就之至情之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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