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新婚的小两口早早的就把行李给收拾好了，天一亮就拎着东西搬进了隔壁胡同的新房。
到了地方，阎解成用钥匙打开了门。一进屋，于莉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这屋子比她想象的还要简陋。墙壁只是简单刷白，墙角的一条裂缝都没遮住。地面的砖也是凹凸不平，有几块甚至都碎了。
屋里除了一张光板旧木床、一张摇摇晃晃的桌子和两把破椅子，几乎空空如也。
于莉愣在门口，感觉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心都凉了半截。
这就是她以后要生活的地方？她想象中的新婚燕尔，哪怕不富裕，至少也该整洁温馨，可眼前这景象，简直比她在知青点的宿舍还要寒酸。
“这？这就是咱们的新房？”于莉的声音有些发颤，她转头看向阎解成，眼圈微微泛红，“连个像样的衣柜都没有？衣服往哪儿放？还有，这床……能睡人吗？”
阎解成脸上臊得通红，搓着手，不好意思的说道：“莉莉，你别急。我爸说了，东西旧是旧了点，但都能用。以后，以后咱们慢慢添置！”
“慢慢添置？拿什么添置？”于莉的委屈和火气一下子涌了上来，“阎解成，你每个月工资呢？你可是正式工，工资不少吧？钱都哪儿去了？”
面对妻子的质问和泪眼，阎解成再也瞒不住了，他颓然地低下头，小声的解释道：“我现在还是个学徒，一个月也就二十块的工资。每月还得交五块钱的家用，五块钱的房租。也就剩十块钱！”
“什么？！上交这么多？就剩十块钱？”于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股巨大的绝望吞噬了她，“阎解成！你现在手头还剩多少钱了？”
于莉听到“十块钱”的时候，心已经沉了下去，但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指望阎解成平日里能有点积蓄。她颤声追问：“那……那你之前攒下的钱呢？办婚事总该有点结余吧？手头现在还剩多少？”
阎解成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没……没了……一分都不剩了。不仅没了，还……还欠着厂里工友五十块钱呢……”
“五十块？！”于莉的声音猛地拔高，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怎么会欠这么多钱？钱都花哪儿去了？！”
阎解成脸涨成了猪肝色，硬着头皮解释，“就是给你家的五十块钱彩礼，都是我跟工友借的。我自己手头本来也没什么钱。现在就剩三十块钱了。”他越说声音越小，感觉自己确实像个骗子。
于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
她强压下翻涌的气血，急切地抓住阎解成的胳膊：“解成，那咱们结婚收的礼金呢？这钱你爸妈总该留给我们吧？”
她以为这是最合理不过的要求，毕竟他们现在已经独立出来了。
阎解成低着头不敢去看她，就这么沉默着。
于莉一听礼金也没他们的份，整个人瞬间失去了理智。
她猛地甩开阎解成的胳膊，胸脯剧烈起伏，声音尖锐的吼道：“阎解成！你还是不是个男人？那礼金是人家冲着我们结婚送的！就该是我们小两口的启动资金！你爸凭什么全拿走？还讲不讲道理了？你去要回来！现在就去！”
阎解成被她吼得缩了缩脖子，脸上写满了为难和恐惧，嗫嚅着：“莉莉，你小点声，这钱要不回来的，我爸那人是个老抠，她手里的钱一分也别想拿出来。”
于莉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阎解成的鼻子喊道：“你出去打听打听，哪有亲爹这么算计儿子的！那是你亲爹！算计自己儿子算计到骨头缝里了！
结婚让儿子背债，礼金一分不给，新房就这么个破屋子还收五块钱房租！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爹！”
她越说越伤心，越说越愤怒：“我真是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这日子还怎么过？啊？你说啊！”
阎解成被骂得狗血淋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既觉得羞愧，又无力反驳，只能抱着头蹲在地上。
“礼金的事，你今天必须回去问清楚了！不然以后每个月的家用咱一分都不交了！”
于莉说完就去收拾起了屋子，再也不多看阎解成一眼。
阎解成知道自己理亏，也不敢多说什么。
阎解成就这么静静的蹲在一旁看着于莉收拾屋子，等了好一会儿，于莉这才转头看了过来。
“我要找工作！”于莉目光坚毅，斩钉截铁地说道。
“找，我帮着一块儿找！咱们院过去的邻居宋晓峰就是轧钢厂的副厂长，回头我就去请他帮忙！”
阎解成这会儿也顾不上自己和宋晓峰关系一般了，只要媳妇能高兴一点，先把牛吹出去也行。
“我有个堂妹也是在轧钢厂工作，前阵子听我妈说她最近可威风了，好像都提干了当了个什么领导！他们应该能认识！”
于莉想到了前阵子自己大伯一家子，来家里时耀武扬威的姿态。据说就是于海棠当了个什么干部，牛气的很。
看着于莉坚定的眼神和这破败的屋子，阎解成知道，找工作这事已经是迫在眉睫。他连忙点头附和：“对！找你堂妹于海棠试试！你说她现在也是个干部了，总归也能说得上话吧？”
于莉眉头依然紧锁，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她那人心气从小就高，现在也不知道变成啥样了。能不能帮上忙，真不好说。”
“死马当活马医吧！”阎解成叹口气，“回门的时候，咱们买点不算太贵的点心，上门去看看。成不成另说，好歹是条路子，探探口风也行。实在不行，我这边再去找宋晓峰试试。”
于莉点点头，心里七上八下的：“嗯，也只能这样了。就当是普通走亲戚，别提太多要求，先看看情况再说。”
两人说完正事，又开始打扫起了卫生。阎解成忙了一头的汗，见媳妇脸色没那么难看了，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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