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群峰踏雪
巳时三刻，昆仑虚十二峰的雪道上响起一阵笑闹声。玄霜跟在队伍末尾，望着前方打闹的众人，冰蓝色眼眸中泛起一丝陌生的暖意。江沉舟与洛冰璃并肩而行，少年手中玉笛吹出轻快的《踏雪调》，洛冰璃指尖轻点，沿途冰棱瞬间绽放出剔透的雪魄草花，每一朵都凝结着细小的星砂光点。
\"玄霜！\"萧玉衡的大嗓门惊起远处的雪雁，这位后来跻身药王谷的女弟子扛着夔牛斧大步流星地走来，斧刃上还沾着方才在药田采摘的星砂草，\"尝尝我新炼的驱寒丹！\"她塞给玄霜一个小玉瓶，瓶身上刻着歪歪扭扭的\"衡\"字，显然是亲手所制。
\"又乱炼丹药！\"林野无奈地摇头，却在萧玉衡转身时，悄悄将一枚绣着药草纹样的暖手炉塞进玄霜手中。少年的长弓斜挎在肩头，箭尾的兽毛因风雪竖起，眼中却满是关切：\"拿着，别冻着。\"
玄霜攥着暖手炉，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心中泛起涟漪。这些人在大荒赫赫有名，是与夙瑶、天墟并肩的传奇人物，却对她这个北地散修如此关怀备至。她想起昨日陈参商临走时，悄悄在她枕边放的安神香囊；想起青玄今日路过冰窟时，特意留下的昆仑雪景图玉简；更想起天墟清晨送来的那碗热汤，此刻还在腹中暖着。
\"看！到观星台了！\"江沉舟的笛声突然拔高，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云海之上，观星台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玄霜的目光被台边的浑天仪吸引，那些复杂的星轨纹路竟与她左肩的星砂花印记隐隐共鸣，让她不自觉地抚上心口。
\"走，上去看看！\"云渊的龙尾卷起一阵风雪，率先踏上台阶。这位东海少主今日难得卸下龙王冕旒，龙鳞外袍随意披在身上，倒显出几分少年人的不羁。玄霜注意到，他腰间挂着的玉佩正是汐音常戴的那对\"沧海月明\"，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轻晃，映出细碎的波光。
观星台上，萧玉衡突然指着远处的雪峰惊呼：\"快看！那是不是千年冰参？\"不等众人反应，她已经扛着夔牛斧冲了过去，林野无奈地苦笑，紧随其后去护着她。江沉舟与洛冰璃则走到浑天仪旁，低声讨论着星轨的异常。云渊望着两人背影，突然凑近玄霜，压低声音道：\"其实汐音......\"
\"云渊！\"洛冰璃的声音突然响起，少年猛地回头，只见洛冰璃正朝他拼命使眼色。云渊挠了挠头，龙尾尴尬地甩动两下，不再说话。玄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泛起疑惑——自昨日起，众人便对汐音的缺席闪烁其词，究竟发生了什么？
\"玄霜姐姐！\"清越的呼喊声打破思绪。陈参商不知何时出现在观星台入口，巫蛊双铃上系着新的银饰，\"我带了糖霜栗子！\"少女跑过来，将油纸包塞进玄霜手中，却在触及她指尖时微微一怔，\"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不等玄霜回答，陈参商已经掏出一枚蛊虫，轻轻放在她掌心：\"这是暖香蛊，可驱寒暖体。\"蛊虫化作一道红光钻进玄霜体内，她顿时感到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萧玉衡恰好此时返回，见状大笑：\"你这小丫头，又乱用蛊虫！\"
众人笑闹间，玄霜忽然开口：\"汐音为何没来？\"霎时间，观星台陷入一片寂静。江沉舟的玉笛从唇边滑落，洛冰璃的指尖在浑天仪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云渊的龙尾重重拍在地面，震得积雪簌簌掉落。
\"她......她身体不适。\"云渊别过脸去，不敢直视玄霜的眼睛，\"老是反胃，怕扫了大家的兴。\"玄霜盯着他泛红的耳尖，突然想起东海龙族的传说——龙类在配偶有孕时，会格外紧张敏感。她心中一动，不禁莞尔：\"莫不是有了龙宝宝？\"
笑声清脆如银铃，却让众人面色各异。陈参商猛地转身，假装欣赏远处的雪景；萧玉衡咳嗽着打翻了药篓；洛冰璃则低头拨弄着发间冰簪，许久才轻轻点头：\"你猜对了。\"
云渊的脸涨得通红，龙鳞在阳光下泛着羞耻的粉红：\"别听她瞎说！\"他转身欲走，却被玄霜叫住：\"替我向她问好。\"少女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就说等孩子出世，我要送他东海最亮的夜明珠。\"
正午的阳光洒在观星台上，众人的笑闹声惊起一群流萤。玄霜望着远处的云海，忽然发现天墟独自站在最高的峰巅。他的素白长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银发在阳光下泛着霜色，曾经挺直的脊梁竟弯成一道令人心碎的弧度。她想起清晨吃饭时，他眼中近乎虔诚的温柔，想起他笨拙却认真的添菜动作，心中突然泛起一阵酸涩。
山风送来萧玉衡的吆喝，玄霜转身加入众人。然而当她伸手接住林野抛来的糖霜栗子时，余光却始终望着那道孤寂的身影。她不知道的是，天墟此刻正望着她的方向，眼中满是未曾说出口的眷恋与痛楚，银线在掌心凝结成襁褓的形状，又被他硬生生揉碎成星芒。
昆仑虚的风雪依旧凛冽，却在这一日，为某个尘封三十年的秘密，悄悄埋下了回暖的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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