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到了！该去领咱们的荣华富贵了！”
这一嗓子，就像是给这群东倒西歪的“伤兵”注入了一针鸡血！
“对对对！领赏钱去！”
“他娘的，老子这辈子就等今天了！”
所有人都挣扎着爬了起来，一个个虽然鼻青脸肿，走起路来都一瘸一拐，但精神头却足得很！
他们的目光，再一次，齐刷刷地落在了房间中央。
那里，两个“大肉粽子”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孙传庭的意识，其实已经恢复了一些。
他浑身上下，像是被几百头牛给轮流踩了一遍，没有一处不疼。
特别是他的脸，火辣辣的，肿得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他能清楚地听到耳边这群畜生的对话，能感觉到他们那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贪婪目光。
屈辱！
比死还要难受一万倍的屈辱，像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在他的心脏上来回地割着！
“来，把咱们的郡守大人给抬起来！”
李贵也瘸着一条腿，咧着嘴走了过来，他脸上的青肿比张茂还精彩，活像个刚出锅的五彩馒头。
“都他娘的小心点！这可是万两黄金！磕着碰着，卖了你们都赔不起！”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笑了。
那笑声里，充满了快意和嘲弄。
几个士兵七手八脚地冲了上去，粗鲁地将孙传庭从冰冷的地面上拽了起来。
“呃……”
孙传庭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人像一袋垃圾似的被架着。
他那身曾经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华贵官袍，此刻已经变得又脏又破，上面沾满了血污和脚印，比乞丐装还不如。
至于那个忠心耿耿的钱彪，下场更是凄惨。
他早就彻底昏死了过去，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在后面，脑袋耷拉着，在满是狼藉的地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走！出发！”
张茂大手一挥，颇有几分大将军得胜回朝的架势。
于是，一副堪称大炎王朝开国以来，最为荒诞、最为滑稽的景象，就这么出现在了郡守府里！
一群鼻青脸肿、衣衫不整的叛军士兵，兴高采烈，吵吵嚷嚷。
他们中间，架着一个同样鼻青脸肿、被捆得跟个粽子似的郡守大人！
队伍的最后面，还拖着一个生死不知的校尉。
这支“队伍”就这么浩浩荡荡地走出了卧房，走过了后院。
一路上，那些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了一整夜的丫鬟、家丁、仆役们，从门缝里看到这一幕，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的郡守大人……
那个平日里威严赫赫，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生死的孙传庭……
就这么完了？
当这支队伍走到前院，那些同样一夜未眠，只是没敢冲进后院的府邸卫兵们，看到这一幕，更是集体石化！
他们手中的长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所有人都傻愣愣地看着，大脑一片空白！
而张茂和李贵这伙人，对此却是得意洋洋，昂首挺胸！
“看什么看？没见过发财的啊？”
一个士兵嚣张地对着那些卫兵吼道。
“从今天起，这东郡，就是韩爷的天下了！你们这群没卵蛋的怂货，就等着喝西北风去吧！哈哈哈哈！”
狂妄的笑声，在郡守府的上空回荡。
孙传庭被架着，双脚无力地在地上拖行，听着这些诛心之言，他的心，在滴血！
他感觉自己不是被一群人架着。
他是被整个东郡城，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很快，这支荒诞的队伍，就来到了东郡那高大而又厚重的城门之下。
清晨的阳光，正好照在城楼上“东郡”两个斑驳的大字上。
曾几何时，站在这里，看着这两个字，孙传庭心中涌起的是身为封疆大吏的自豪与责任。
而现在，这两个字，却像是在无情地嘲笑着他这个阶下之囚！
张茂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巍峨的城门，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脸上，写满了即将成功的激动与贪婪！
他转过身，看了一眼身后那群同样激动不已的弟兄，又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如同一滩烂泥的孙传庭。
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权力感，瞬间冲上了他的天灵盖！
他，张茂！一个曾经不起眼的小小队率！
今天，就要亲手，打开这座代表着朝廷威严的城门！
然后，用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郡守，去换取那泼天的富贵！
他清了清嗓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城楼上那几个探头探脑，满脸惊恐的守城士兵，发出了他这辈子最洪亮的一声咆哮！
“开城门——！”
这一声咆哮，裹挟着一个夜晚的疯狂、贪婪与血腥，如同惊雷般，狠狠地砸在了东郡城那死寂的城楼之上！
城楼上，几个负责值守的士兵，本来就一夜没睡安稳，被郡守府的动静吓得心惊肉跳，此刻正缩着脖子，探头探脑地往下看。
当他们看到城门下那副地狱般的景象时，一个个，眼珠子都差点从眼眶里瞪出来！
那……那不是张队率和李队率吗？
还有他们手下的那帮弟兄……怎么……怎么一个个都跟从血水里捞出来似的？
鼻青脸肿，衣衫不整，浑身是血！
而他们……他们中间架着的那个，被捆得跟个大粽子一样，脸上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人样的……是……是郡守大人？
“轰！”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守城士兵，脑子里都像是炸开了一个响雷，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开……开城门？”
一个士兵哆哆嗦嗦地，几乎是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张茂的话，牙齿都在打颤。
“磨蹭什么？”
城下的李贵，看城楼上的人半天没动静，顿时就火了！
他瘸着一条腿，却中气十足地指着城楼上破口大骂。
“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没看到孙传庭这老东西已经被我们拿下了吗？”
“现在！立刻！马上！给老子把城门打开！”
“我们要去向韩爷投诚！！”
“谁他娘的敢拦着，就是挡弟兄们的财路！杀无赦！”
“杀无赦”三个字，如同一柄淬了冰的尖刀，狠狠地扎进了城楼上每个士兵的心脏！
他们再也没有半分犹豫！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更何况，这财路的前面，还摆着一个血淋淋的“杀”字！
再看看下面那群已经杀红了眼的“同僚”，和那个凄惨无比的郡守大人……
谁还敢说一个“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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