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无界之战
紫黑色的裂隙在天幕撕开时，洛尘正站在灵犀台的最高处擦拭那枚竹简残片。残片边缘泛着青灰色的光泽，指尖抚过那些模糊的符文，能感受到内里流淌的微弱脉动——这是当年他将完整竹简融入灵脉时，灵脉自发凝结出的虚影，虽不及本体万分之一的神力，却始终与他的神魂紧密相连。
“咔啦——”
冰裂般的脆响从云层深处传来，洛尘猛地抬头，只见苍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皲裂。那些裂隙中渗出粘稠如墨的雾气，雾气落地时竟化作无数扭曲的影子，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由纯粹的黑暗揉捏而成，却能在掠过之处掀起刺骨的寒意。
“那是什么？”
台下传来修士们的惊呼。洛尘瞳孔骤缩，他看见一只影子掠过灵犀台边缘的玉柱，那根蕴含百年灵力的白玉柱竟以惊人的速度枯萎，表面的灵光像被无形的嘴吮吸般迅速黯淡，最终化作一截毫无生气的焦木。
“虚无兽！”苏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明显的急促，“古籍记载，无界之隙的看守者失职时，这些东西便会趁机涌出，它们以灵力和记忆为食！”
洛尘转身时，正撞见苏徭抬手抚向心口。她衣襟下的缘契印记正在发烫，那枚由两人精血凝成的菱形印记此刻泛着柔和的粉光，像是在预警，又像是在呼应着什么。远处的虚无兽已开始攻击人群，被它们触碰到的修士纷纷倒地，有的双目空洞失去神智，有的则在灵力溃散的痛苦中化为飞灰。
“它们不怕常规法术。”苏徭的声音带着颤意，却依旧沉稳，“我的清心咒对它们无效，灵力触碰到它们就会被吞噬。”
洛尘低头看向掌心的竹简残片，残片上的符文突然亮起微光。他想起古籍中关于同心阵的记载——那是需要两人以神魂相托才能布下的上古阵法，阵眼需以最纯粹的信任为引。他抬眼望向苏徭，恰好对上她投来的目光，无需多言，彼此眼中的决意已说明了一切。
“结阵！”
洛尘将竹简残片抛向空中，残片在升至丈高时骤然展开，化作一道青灰色的光幕。苏徭同时催动缘契印记，粉色光丝从她心口涌出，与光幕交织成网。两人足尖轻点，踏着相同的步罡踏斗，口中吟诵的古老咒文在空气中碰撞出金色的火花。
“同心同德，其利断金……”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青灰与粉红交织的光幕突然向内收缩，最终凝结成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苞悬浮在两人之间。花苞外层的光纹流转，隐约能看见内里包裹着无数细小的光点，那是两人灵力与神魂交融的证明。
“吼——”
最近的一头虚无兽察觉到威胁，猛地扑了过来。它张开由黑暗构成的巨口，露出参差不齐的獠牙，腥臭的气息几乎要凝固空气。就在它即将触碰到花苞的瞬间，花苞“啪”地一声绽放开来。
那是一朵极其奇特的花，花瓣一半是青灰色的竹简纹理，一半是粉白色的缘契光丝，花蕊中跳动着温暖的金色火焰。花朵绽放的瞬间，一道环形的光晕以它为中心扩散开来，所过之处，那些原本凶戾的虚无兽像是被投入热水的冰雪，发出凄厉的尖啸，身体迅速变得透明，最终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空气中。
“有效！”苏徭眼中闪过惊喜，却很快又蹙起眉头，“但范围太小了，我们得把阵法扩大。”
洛尘点头，正欲催动灵力，却见更多的虚无兽从裂隙中涌出。它们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黑压压的一片朝着灵犀台汇聚，那股吞噬一切的寒意让周遭的温度骤降，连天空都被染成了墨色。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洛尘咬紧牙关，额角渗出细汗，维持同心阵对神魂的消耗极大，“裂隙还在扩大，必须想办法堵住它。”
苏徭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她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迹：“我试试用缘契之力沟通裂隙那边的空间法则，但需要时间。”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哭喊声从西侧传来。洛尘转头望去，只见一群身着统一服饰的孩童正被数十头虚无兽围困在角落，他们是来自各大门派的使团，本是来灵犀台参加交流大会的，却没想到遇上这等浩劫。守护孩童的修士已经倒下了大半，剩下的人也已是强弩之末，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阿尘！”苏徭急声道，“我不能离开阵眼！”
“我去！”洛尘刚要动身，却见一道瘦小的身影突然从孩童中冲了出来。
那是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黑色锦袍，领口绣着暗金色的魔纹。他手中紧握着一株散发着淡绿色光晕的草药，那是安神草，本是用来宁神静气的普通药草，此刻在他手中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都躲在我身后！”少年的声音还带着变声期的沙哑，却异常坚定。他将安神草举过头顶，灵力注入的瞬间，草药突然化作漫天星光。那些星光在空中盘旋片刻，竟凝结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将整个孩童使团护在其中。
一头虚无兽撞在屏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屏障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却没有破碎。少年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但握着草药的手却握得更紧了。
“这是……幻术？”洛尘有些惊讶。他能看出少年用的是魔族的幻术，但这幻术却没有丝毫攻击性，反而充满了守护的意味，这与魔族一贯的毁灭之道截然不同。
“别以为这样就能挡住我们！”一头体型格外庞大的虚无兽嘶吼着扑来，它的利爪在屏障上划出三道深深的痕迹，星光屏障顿时变得黯淡了许多。
少年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显然已快到极限。他仰起头，对着天空喊道，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倔强，却又蕴含着某种信念：“这是洛魇大人教我的——守护比毁灭更有力量！”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在洛尘心中炸开。他想起多年前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不点，那个明明是魔族少主却总爱偷偷研究草药的孩子。原来，当年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他竟记了这么久。
“苏徭！”洛尘猛地回头，“借我一半的灵力！”
苏徭毫不犹豫地将缘契之力注入他体内。洛尘只觉一股温暖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他抓住这股力量，猛地将其灌注到竹简残片中。青灰色的光幕瞬间暴涨，同心花也随之变得巨大无比，花瓣舒展开来，几乎遮蔽了半个天空。
“同心阵·万花开！”
随着洛尘的一声断喝，巨大的同心花突然分裂出无数细小的花苞，它们像流星雨般朝着四面八方散落，每一朵花苞落地的地方都绽放出一朵小小的同心花，金色的光晕层层叠叠地扩散开来，将整个灵犀台都笼罩在其中。
那些原本肆虐的虚无兽在金色光晕中纷纷消散，连那道巨大的无界之隙都开始剧烈地收缩。苏徭趁机全力催动缘契印记，粉色的光丝如潮水般涌入裂隙，像是在缝补一块破碎的布。
少年看着漫天绽放的花朵，愣住了。他手中的安神草幻术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星光屏障渐渐消失。但他没有感到丝毫恐惧，因为那些可怕的虚无兽已经不见了，天空中的裂隙也在慢慢闭合。
洛尘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猛地回过神，看到眼前的人时，眼睛瞬间睁大了：“洛……洛尘大人？”
“做得很好。”洛尘笑了笑，眼中带着欣慰，“你家大人说得对，守护确实比毁灭更有力量。”
少年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低下头，小声道：“是洛魇大人教我的。”
苏徭也走了过来，她看着渐渐闭合的裂隙，长舒了一口气：“暂时堵住了，但还不稳定，需要派人日夜看守。”
洛尘点头，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灵犀台。虽然伤亡惨重，但终究是守住了。他看向那些幸存的孩童，他们正围着少年，眼中充满了感激与好奇。
“走吧。”洛尘对苏徭说，“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苏徭嗯了一声，与他并肩而行。阳光终于穿透云层，洒在两人身上，也洒在那些刚刚绽放又渐渐消散的同心花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那是灵力与信任交织的味道。
少年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已经枯萎的安神草，突然握紧了拳头。他想，等回去以后，一定要把今天的事告诉洛魇大人，告诉她，他也像她一样，用守护的力量保护了别人。
而在遥远的魔域深处，正在处理事务的洛魇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抬头望向灵犀台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她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低声道：“这小子，总算没白教。”
无界之战的硝烟渐渐散去，但那些在战斗中绽放的同心花，以及那个魔族少年用星光守护他人的身影，却永远留在了幸存者的记忆中。他们明白了，无论种族、无论立场，守护心中珍视之物的信念，永远比毁灭一切的力量更加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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