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寒夜挑灯理旧绪
残冬的风卷着细雪，扑在凤仪宫的窗棂上沙沙作响。
沈栖凰临窗而坐，指尖轻捻着一枚莹白的珍珠，烛火在她眼波里跳跃，映得鬓边那支赤金点翠步摇明明灭灭。
案头摊着楚清欢的庚帖，墨迹已干，却仿佛还透着江南楚家那股子没落书香的气息。
\"娘娘，楚姑娘已按您的吩咐，将她父母送来的信笺烧了。\"
青黛轻手轻脚奉上暖炉，见沈栖凰盯着庚帖出神，忍不住低声道，\"那对老夫妇前日在宫门前哭闹，若非您使了银子让京兆尹出面压下，怕是要闹得满城风雨。\"
沈栖凰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压下？不过是让他们知道，惹了本宫的人，便是告到御前也讨不得好。\"
她将珍珠放在楚清欢的庚帖上，那珍珠圆润光泽，恰似楚清欢那双含情的杏眼，\"这三个月，她跟着学规矩、读策论，倒也肯下功夫。昨儿讲起《盐铁论》，竟能说出几分新意来。\"
青黛看着自家娘娘眼中一闪而过的赞赏，心中却愈发不安：\"可娘娘，您让她去勾引陛下......这万一要是......\"
\"没有万一。\"沈栖凰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你当本宫真信那套'终身效忠'？不过是断了她的退路，再让她看看本宫的手段。待她真心顺服了，才好用她这把刀。\"
她抬手拨了拨烛芯，火焰骤然明亮，将她眼底的算计照得无所遁形，\"萧承锐的心思，比这冬夜的冰还要冷。本宫倒要看看，是他的情根深，还是这美人计的钩子利。\"
第二节 玉阶泣露试君颜
三日后的御花园，腊梅开得正盛。
沈栖凰携着楚清欢在暖阁赏梅，萧承锐下朝后寻来，远远便看见沈栖凰正将一碟水晶糕推到楚清欢面前，语气温和：\"你前日说爱吃江南的点心，这是御膳房新做的，尝尝看。\"
楚清欢依着沈栖凰的吩咐，垂眸谢恩时，有意让鬓边的玉簪滑落，露出一段皓白的颈项。
那玉簪是沈栖凰所赐，上头刻着缠枝莲纹，正是萧承锐当年送她的定情之物改制而成。
萧承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大步走进暖阁，目光越过楚清欢，径直落在沈栖凰身上：\"阿沅今日好兴致，竟带了旁人在此赏梅。\"
他的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酸涩，伸手便要揽住沈栖凰的腰。
沈栖凰却似无意般侧身避开，拿起楚清欢面前的水晶糕：\"承锐你看，清欢这手簪花小楷写得真好，本宫正想让她抄些佛经送去慈恩寺。\"
她说着，将水晶糕递到萧承锐唇边，\"尝尝？\"
萧承锐张口咬下，目光却死死盯着楚清欢。
只见她低着头，指尖紧张地绞着裙角，那截皓白的颈项在腊梅的映衬下，竟比雪还要耀眼。
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意，这女人竟敢在他面前显露风情！
\"佛经自有沙门抄录，何须劳烦旁人。\"萧承锐推开沈栖凰的手，声音冷硬，\"阿沅身子弱，这暖阁里寒气重，还是早些回宫吧。\"
他说着，不容分说便要扶沈栖凰离开。
沈栖凰顺势起身，经过楚清欢身边时，\"不小心\"撞翻了她手中的茶盏。
滚烫的茶水泼在楚清欢的手背上，瞬间泛起一片红痕。
\"哎呀！\"沈栖凰惊呼出声，却并未去看楚清欢，而是转身扑进萧承锐怀里，\"都怪本宫不小心，吓着清欢了。\"
萧承锐看着楚清欢手背上的烫伤，又看看怀中瑟瑟发抖的沈栖凰，怒意更盛：\"蠢笨东西！连个茶盏都端不稳，留着何用？\"
他扬声唤来侍卫，\"拖下去，杖责二十！\"
楚清欢含泪抬头，望向萧承锐的目光楚楚可怜，却见他眼中只有对沈栖凰的关切，丝毫没有停留。
她心中一凉，却依着沈栖凰的吩咐，柔弱地跪下：\"陛下息怒，是奴婢自己不小心，不怪皇后娘娘。\"
沈栖凰在萧承锐怀中，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她轻轻拽了拽萧承锐的衣袖：\"承锐，不过是件小事，何必动怒。\"
\"小事？\"萧承锐低头看着她，语气稍缓，\"阿沅心地善良，却不知这宫里人心险恶。这样的蠢婢留在你身边，迟早要惹出事端。\"
他说着，不顾楚清欢的哀求，挥手让侍卫将她拖了出去。
第三节 暗度陈仓送温情
杖责的声音在宫墙外响起，凄厉而冗长。
沈栖凰坐在暖阁里，面上虽有不忍，眼底却一片清明。
青黛端着烫伤膏进来，低声道：\"娘娘，奴婢已按您的吩咐，让行刑的侍卫手下留情了。楚姑娘叫得虽惨，实则并未伤筋动骨。\"
沈栖凰点点头，拿起烫伤膏：\"去，给她送去。就说本宫念她伺候一场，不忍看她受苦。\"
青黛犹豫道：\"娘娘，您这又是何苦？万一陛下真动了杀心......\"
\"他不敢。\"沈栖凰打断她，语气笃定，\"萧承锐那人，看似霸道，实则心虚。他怕本宫生气，怕本宫记起旧事，便是真要杀了楚清欢，也要先看本宫的脸色。\"
她将烫伤膏塞进青黛手里，\"快去快回，莫要让他察觉了。\"
青黛走后，沈栖凰走到窗边，望着楚清欢被拖走的方向。
寒风卷起她的发丝，拂过脸颊，带来一丝凉意。
她想起萧执圭当年，也是这样霸道地将她护在身后，不容旁人置喙。
可如今，眼前这个人，他的霸道里，又有几分是真心？
夜深人静时，青黛回来了，手中的烫伤膏少了一半。
\"娘娘，楚姑娘见了烫伤膏，哭着说您是菩萨心肠。\"青黛低声道，\"她说，此生定当肝脑涂地，报答您的恩情。\"
沈栖凰闻言，淡淡一笑：\"菩萨心肠？本宫不过是在她身上下了注罢了。\"
她走到案前，拿起楚清欢抄录的佛经，上面的字迹娟秀工整，却透着一股刻意的讨好。\"明日，按计划行事。\"
第四节 御前洒扫藏机心
杖责后的第七日，沈栖凰当着萧承锐的面，再次斥责楚清欢笨手笨脚。
\"本宫看你可怜收你入宫，没想到你却如此不中用！\"她将一叠抄好的佛经摔在楚清欢面前，
\"承锐，我看着她在眼前晃悠心烦，能不能让她去御前做个洒扫宫女呀？\"
萧承锐心中一喜，面上却装作为难：\"阿沅何必动气，不过是个奴婢罢了。既然你不愿见她，送到御前便是。\"
他心想，等这女人到了御前，他有的是法子让她消失，也好断了沈栖凰的念想。
楚清欢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眼中却带着一丝决绝。
她知道，这是沈栖凰给她的最后机会，也是最危险的一步。
夜里，楚清欢来到凤仪宫向沈栖凰告别。
沈栖凰看着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宫装，从妆奁里取出一枚玉佩递给她：\"这是本宫的信物，上面刻着凤印的暗纹。若皇帝要你的命，你便拿出这个，他会顾着本宫的面子，饶你一次。\"
楚清欢接过玉佩，触手温润，上面的暗纹果然与凤印如出一辙。
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屈膝行礼：\"娘娘大恩，清欢没齿难忘。\"
\"去吧。\"沈栖凰挥挥手，\"记住，近水楼台先得月。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你自己了。\"
楚清欢点点头，转身离去。
寒风中，她握紧了手中的玉佩，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无论前路如何，她都要拼尽全力，报答沈栖凰的恩情，也要为自己搏一个未来。
沈栖凰站在窗前，看着楚清欢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轻轻叹了口气。
青黛端着夜宵进来，见她神情复杂，忍不住问道：\"娘娘，您这究竟是为何？难道真要......\"
\"我只是想看看，\"沈栖凰打断她，目光望向乾元殿的方向，\"他的爱，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她拿起桌上的珍珠，放在唇边轻轻一吻，\"萧承锐，你可莫要让我失望才好。\"
窗外，细雪依旧，仿佛要将这深宫的秘密，都掩埋在这片白茫茫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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