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柏悦府安静而温馨。
主卧的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小田正在享受一天中最放松的沐浴时光。
客厅里，只亮着几盏柔和的壁灯。
陈羽墨抱着刚喂完奶、似乎还不太困的小岁禾，轻轻地在客厅里踱步，哼着不成调的轻柔曲子。
康康蜷缩在沙发一角，尾巴尖偶尔懒洋洋地晃动一下。
小岁禾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东看西看。
忽然，她被窗外夜空中那轮明亮的满月吸引了注意力。
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直直地指向窗外，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小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些着急。
陈羽墨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笑着柔声说：
“哦，小岁禾看到月亮啦？月亮婆婆又大又圆，是不是很好看？”
然而，小岁禾非但没有被安抚，反而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眼泪说掉就掉，哭得十分委屈。
陈羽墨顿时有点手忙脚乱，轻轻摇晃着她：
“怎么突然就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检查了一下尿不湿，干爽的。又摸了摸她的小肚子，软软的。
可小岁禾就是哭个不停，眼睛还一直望着窗外的月亮，小手指固执地指着那个方向。
“宝贝不哭不哭，”
陈羽墨抱着她，走到落地窗边的阳台区域，试图用更近的视野安抚她，
“小岁禾是想近一点看月亮吗？你看，月亮婆婆在对我们笑呢。”
靠近窗户，月光更加清晰地洒落在父女二人身上。
但小岁禾的哭声并未停止，反而因为距离拉近，她看着月亮哭得更凶了，仿佛那轮明月是什么让她极其难过的东西。
陈羽墨这下真的有点束手无策了。
他抱着哭得抽噎的女儿，在阳台上来回走了两圈，心里又是心疼又是纳闷。他一边轻拍着女儿的背，一边下意识地顺着她的思维，尝试着用更“超纲”的话来安抚她。
“小岁禾……是不是不想只是看着月亮？”
他试探着，自己都觉得这话有点好笑，
“是想……想上月亮上面去玩吗？”
这话一出，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怀里的小岁禾哭声竟然瞬间小了下去，变成了小声的呜咽，虽然还在抽噎，但明显注意力被他的话吸引了，泪眼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仿佛在等待下文。
陈羽墨愣了一下，心中诧异，但还是继续顺着这个离谱的思路往下说：
“月亮上面……有什么好玩的呀？小岁禾是想告诉爸爸，月亮上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吗？”
小岁禾完全停止了哭泣，小鼻子还一抽一抽的，但盯着他的眼神格外专注，甚至在他话音落下后，清晰地发出了一声：“啊！”
像是在肯定他的猜测，随后，竟然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带着泪花的、浅浅的笑容。
陈羽墨心中惊讶更甚，他觉得这大概是巧合，是孩子哭累了又被新鲜话题吸引。
他看着女儿的笑脸，心里一软，忍不住又逗她：
“哦？原来月亮上真的有好玩的呀？那……小岁禾是想看爸爸上去帮你拿回来吗？”
这句话刚问出口，仿佛触碰到了什么开关，小岁禾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小嘴一瘪，比刚才更加响亮地“哇”一声大哭起来，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小手也胡乱挥舞着，表现出极其强烈的抗拒和害怕。
陈羽墨吓了一跳，赶紧抱紧女儿，连连安抚：
“哦哦哦，爸爸不去爸爸不去！爸爸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陪着小岁禾和妈妈！乖，不哭不哭……”
他一边哄，一边飞快地思考着自己刚才的话哪里刺激到了孩子。
他回想了一下，试探着换了一种说法：“小岁禾不是想让爸爸去……那……是不是月亮上面，有爸爸需要的东西呀？是对爸爸很重要的东西，对不对？”
奇迹再次发生。
话音落下的瞬间，小岁禾的哭声如同被按下了停止键，戛然而止。
她眨巴着还挂着泪珠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陈羽墨，然后，一个无比灿烂、露出两个深深小梨涡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开来，还发出了“咯咯”的轻笑声，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让她开心的事情。
陈羽墨彻底愣住了。
他抱着瞬间雨过天晴、甚至开始开心地啃自己小拳头的女儿，站在皎洁的月光下，心中充满了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惊愕和一种莫名的悸动。
这时，浴室的水声停了。
过了一会儿，田夕薇穿着柔软的睡裙，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看到阳台上的父女俩，笑着问：
“你们父女俩在阳台看月亮呢？岁禾好像很开心嘛？”
陈羽墨回过神来，抱着已经破涕为笑、甚至手舞足蹈的女儿走回客厅，语气还带着一丝不可思议：“刚才可吓死我了，突然就指着月亮哭个不停。”
“啊？怎么了？”小田关切地走过来，摸了摸女儿的小脸。
陈羽墨把刚才发生的诡异“对话”过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田夕薇，包括女儿随着他不同的话语而产生的截然不同的反应。
田夕薇听着，眼睛越瞪越大，脸上也露出了惊奇的表情。
她天生聪慧，联想力丰富，听完之后，她从陈羽墨怀里接过女儿，自己抱着轻轻摇晃，然后抬起头，看着丈夫，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一丝撒娇和神秘的语气说：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家小岁禾可不是普通宝宝！她肯定是知道她最厉害的爸爸遇到了什么困难，在用她自己的方式，给她爸爸指明方向呢！”
她说着，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女儿的小鼻子，
“对不对呀，小岁禾？你是爸爸的幸运小福星，是不是？”
小岁禾被妈妈蹭得痒痒的，又“咯咯”地笑了起来，小手胡乱抓着妈妈的头发。
陈羽墨被妻子这充满孩子气却又无比笃定的话逗笑了，只当是她的美好幻想和撒娇。
他伸手揉了揉田夕薇半干的头发，语气宠溺：
“好好好，我是沾了女儿的光，行了吧？快来，先把头发吹干，别着凉了。”
他拿来吹风机，细心温柔地帮田夕薇吹干长发。田夕薇舒服地眯着眼，享受着丈夫的服务，怀里抱着渐渐泛起困意的女儿。
很快，小岁禾就在妈妈温暖的怀抱和吹风机嗡嗡的白噪音中睡着了。两人小心翼翼地将她放进婴儿床，盖好小被子。
忙完这一切，田夕薇也打了个哈欠，孕产期的嗜睡体质还在。
陈羽墨拥着她躺回大床，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哼着歌，很快就把她也哄入了梦乡。
听着身边妻子均匀绵长的呼吸声，陈羽墨却毫无睡意。他悄无声息地起身，替她们掖好被角，独自一人来到了书房。
他没有开灯，只是静静地坐在书桌前，任由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在桌面上投下一片银辉。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刚才在阳台上的那一幕幕。
女儿指着月亮的哭泣，
听到“上月亮”时的安静，听到“月亮上有好玩东西”时的破涕为笑，
听到“爸爸上去”时的激烈抗拒，
以及最后听到“爸爸需要的东西”时的灿烂笑容……
还有田夕薇那句撒娇般的话语：“她肯定是知道她爸爸遇到了什么困难，给你指明方向呢……”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还是说……冥冥之中，真的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指引？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心中某个模糊的念头，开始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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