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渊西境的断骨崖前，黑雾如沸腾的墨汁般翻涌。苏瑶指尖凝结的星辰之力刚触碰到崖壁，就被一股黏腻的邪恶气息腐蚀得滋滋作响。崖顶那只蜷缩的巨兽正发出痛苦的嘶吼，鳞片间渗出的黑血在地面汇成蜿蜒的溪流，所过之处，连坚硬的岩石都在簌簌剥落。
“它体内的混沌意识快撑不住了。”林风握着断裂的长剑，剑身在方才的缠斗中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楚墨用最后的气脉之力暂时锁住了它的行动，但这畜生每一次喘息都在吞噬周围的灵韵，再拖下去……”
苏瑶没有接话，只是凝视着巨兽脖颈处那块泛着银光的鳞片。三天前深渊议会撤退时，这只被混沌气息污染的守护兽突然发狂，原本守护灵渊结界的力量彻底反噬，如今成了西境最大的威胁。更棘手的是，玄风长老在探查时发现，它体内残存着一丝上古守护灵的神智，若能剥离混沌意识，或许能让它恢复原状。
“星辰之力只能压制表象，要清除混沌意识，必须找到它被污染的根源。”苏瑶抬手按住巨兽颤抖的前额，冰凉的鳞片下传来剧烈的搏动，像是有两颗心脏在同时跳动，“它的记忆里一定藏着被侵蚀的节点。”
话音未落，巨兽突然猛地甩头，苏瑶被一股巨力掀得踉跄后退，衣袖在擦过崖壁时被尖锐的石棱划破。林风急忙上前扶住她，却见她掌心已渗出细密的血珠——方才接触的瞬间，一股阴冷的意识顺着指尖钻进了她的识海。
“它在害怕。”苏瑶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眼前浮现出零碎的画面：燃烧的森林，断裂的结界石柱，还有一个披着黑袍的身影将漆黑的匕首刺进巨兽的鳞片……那些画面像破碎的琉璃，每一片都闪着刺目的寒光。
“记忆牢笼只能困住具象的意识，要净化混沌，得用记忆回溯。”苏瑶深吸一口气，星辰之力在她周身凝成半透明的星环，“但这就像在烧红的烙铁上雕花，稍有不慎，要么被混沌意识反噬，要么……连它最后的神智也会被一并抹去。”
林风将长剑横在身前，剑身映出他紧绷的侧脸：“我在这儿守着，无论发生什么，绝不会让任何人靠近。”他话音刚落，楚墨拄着断裂的法杖从雾中走来，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迹：“气脉阵已经布好了，能暂时切断它与外界混沌气息的联系，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苏瑶点头，指尖的血珠滴落在巨兽的银鳞上，瞬间被吸收。她闭上眼，识海中的星辰之力如潮水般漫过那片破碎的记忆画面。这一次，她没有构建牢笼，而是让意识化作一叶扁舟，顺着巨兽混乱的记忆河流缓缓漂流。
最初的记忆是温暖的。银鳞巨兽在灵渊的晨光里打滚，用尾巴卷起掉落的灵果，甚至会笨拙地用鼻尖蹭蹭巡逻的修士。苏瑶的意识在这些画面里感受到纯粹的喜悦，像浸在温水中般舒适。可当记忆流到三个月前，画面突然被染成漆黑。
黑袍人出现的那一刻，混沌气息如藤蔓般缠绕而上。苏瑶看见巨兽最初的抗拒，看见它用利爪撕扯那些黑雾，却在黑袍人念动咒语时浑身僵直——那咒语里夹杂着某种古老的契约，与它血脉里守护灵的誓约产生了诡异的共鸣。
“就是这里。”苏瑶的意识骤然凝聚，星辰之力在记忆画面中化作一把剔透的弯刀。黑袍人刺出匕首的瞬间，混沌气息顺着伤口涌入的轨迹清晰可见，像无数条黑色的小蛇钻进血脉。她必须在混沌意识察觉前，精准地剥离那些附着在记忆节点上的邪恶意念。
弯刀落下的刹那，整个记忆空间剧烈震颤。混沌意识像是被踩中的毒蛇，猛地反扑过来。苏瑶的识海里瞬间掀起风暴，那些被污染的记忆碎片化作锋利的冰棱，狠狠扎进她的意识屏障。她听见无数尖利的嘶吼，有巨兽痛苦的呜咽，也有深渊议会成员疯狂的狞笑。
“稳住！”林风的声音隔着重重意识传来，带着焦急却坚定的力量，“你看它的鳞片！”
苏瑶强忍着识海撕裂般的疼痛，瞥向现实中的巨兽。它脖颈处的银鳞正在逐一亮起，像暗夜里次第绽放的星光。那是守护灵的神智在回应她的净化，每一片鳞片亮起，就意味着一部分被污染的记忆得到了修复。
可混沌意识并未罢休。它突然化作黑袍人的模样，手持虚幻的匕首刺向苏瑶的意识核心：“你以为净化就能改变什么？它已经尝到了毁灭的滋味，就像你永远忘不掉……”
话音未落，苏瑶突然偏头避开匕首。她的星辰弯刀转而劈向黑袍人脚下——那里藏着混沌意识最薄弱的地方，是巨兽被污染时，最后一丝守护灵神智发出的悲鸣。当弯刀割裂那片阴影，黑袍人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化作无数黑色光点溃散。
识海里的风暴骤然平息。苏瑶的意识随着记忆河流缓缓上浮，看见巨兽的记忆画面正在褪去黑色，燃烧的森林重新抽出绿芽，断裂的石柱旁生出青苔。当她的意识离开识海时，正撞见巨兽睁开眼睛——那双原本布满血丝的瞳孔里，映出了清澈的星光。
“成功了？”林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苏瑶刚要点头，却见巨兽突然剧烈抽搐，银鳞间再次渗出黑血，只是这次的黑血里，裹着细小的黑色虫豸。
“不对！”楚墨突然咳着血冲过来，指着那些虫豸嘶吼，“是深渊议会的‘蚀魂蛊’！它们藏在混沌意识里，我用气脉阵根本查不出来！”
苏瑶心头一沉，刚要再次催动星辰之力，却发现识海传来阵阵刺痛——刚才净化混沌时，她的意识屏障已经出现裂痕，此刻蚀魂蛊散发的邪气正顺着裂痕往里钻。巨兽的嘶吼越来越痛苦，银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显然那些蛊虫正在啃噬它刚恢复的神智。
林风突然横剑划破掌心，将鲜血按在巨兽的银鳞上：“用我的血！我体内有三脉神器的残片，或许能暂时压制蛊虫！”血珠渗入鳞片的瞬间，果然有无数虫豸从鳞片下翻滚出来，在接触到血珠时化作青烟。
苏瑶趁机闭上眼，这次她没有进入巨兽的记忆，而是将星辰之力凝聚成细密的网，小心翼翼地探入自己的识海。那些钻进意识的邪气正附在记忆碎片上，像墨汁般晕染开来。她想起玄风长老说过，记忆不仅能困住意识，更能成为最坚固的屏障——只要找到自己最坚定的记忆，就能净化一切邪祟。
识海里，她看见初入灵渊时，玄风长老将星辰诀交到她手中的画面；看见与林风在试炼谷并肩对抗妖兽的夜晚；看见楚墨气脉暴走时，大家合力为他护法的清晨。这些画面凝聚成金色的光团，所过之处，黑色邪气如冰雪般消融。
当最后一缕邪气被净化，苏瑶睁开眼，正撞见巨兽猛地喷出一口黑血，那些蚀魂蛊随着血雾尽数消散。它晃了晃巨大的头颅，用鼻尖轻轻蹭了蹭苏瑶的肩膀，脖颈处的银鳞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暖的光泽。
“它在谢你。”林风笑着擦掉掌心的血迹，却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楚墨靠在崖壁上，望着远处逐渐散去的黑雾，低声道：“深渊议会留了这么一手，恐怕……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苏瑶抚摸着巨兽的银鳞，指尖传来安稳的搏动。她知道楚墨说得对，刚才净化时，黑袍人念的咒语里藏着更深的阴谋，那些关于上古契约的碎片，像沉在水底的礁石，迟早会再次掀起惊涛骇浪。但此刻西境的风正穿过断骨崖，带着草木复苏的清香，让她忽然觉得，只要守住这些温暖的记忆，再深的黑暗也终会被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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