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渊腹地的新封印已矗立三月有余。青灰色的符文链如巨蟒盘绕，将地脉深处翻涌的混沌气息牢牢锁在阵眼，链身流淌的星辉与楚墨的气脉之力交织成网，每一寸都凝结着苏瑶、林风与幸存修行者的心血。
苏瑶指尖抚过符文链，星辰之力顺着指尖探入，能清晰触到封印底层那道细微的震颤。这震颤与三日前相比，又强了半分。
“还是不对劲。”她轻声道，身后的林风正擦拭着染血的长剑，闻言抬头看向封印：“玄风长老说新封印至少能撑半年，或许只是地脉余震？”
苏瑶摇头，星眸中闪过一丝凝重。自深渊议会溃败后，那些被记忆牢笼困住的核心成员虽已伏诛，但总有些细碎的异动如影随形——西侧的灵植无故枯萎，东侧的泉眼水温骤降，更有巡逻弟子回报，曾在封印外围看到过银灰色的影子，快得像一阵风。
“去看看外围的监测阵。”她转身掠向封印边缘，林风立刻提剑跟上。
监测阵埋在封印外三里的石林中，由三百六十块刻满符文的青石组成，一旦有外力靠近，石面便会泛起红光。此刻石林却异常安静，青石表面蒙着层薄薄的灰，像是被什么东西扫过，连最边缘那块负责预警的青石，都裂开了道发丝细的缝。
“有人动过手脚。”林风蹲下身，指尖碾起一点灰，放在鼻尖轻嗅，“这不是灵渊的土，带着铁锈味。”
话音未落，石林深处突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苏瑶瞬间调动星辰之力，周身星辉乍起如护罩，林风已长剑出鞘，剑气劈开前方挡路的巨石——石后空无一人，只有块半埋在土里的青铜牌，牌面刻着个扭曲的“流”字，边缘还沾着几星暗红的血。
“是流放者。”苏瑶瞳孔微缩。
灵渊典籍里记载过这群人。百年前他们因私闯禁地、妄图窃取神器被逐，按律当废去修为流放至荒芜界，却在押送途中集体失踪。玄风长老曾说，这群人精通上古阵术，尤其擅长拆解封印，当年议会能找到老封印的弱点，说不定就有他们的影子。
林风突然按住她的肩，指向青铜牌旁的地面。那里有串极浅的脚印，足尖朝向封印的方向，脚印边缘泛着淡淡的银光，像是用某种金属粉末勾勒过。
“他们在标记封印的薄弱点。”苏瑶心头一沉，顺着脚印延伸的方向望去，正是新封印与老封印衔接的断层处。那里的符文链颜色本就偏暗，此刻竟有一缕极淡的黑气正顺着链身往上爬，所过之处，星辉竟微微黯淡了几分。
“不好！”她飞身扑向断层，指尖按在符文链上，星辰之力如潮水般涌入。就在指尖触到黑气的刹那，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经脉往上冲，像是有无数细针在扎——这气息比混沌浊气更阴柔，却带着股韧劲，正一点点啃噬着符文链的灵力。
“这是什么鬼东西？”林风挥剑斩向黑气，剑气却被黑气裹住，像泥牛入海般消散。
“是蚀灵砂。”苏瑶咬着牙，额角渗出细汗，“典籍里说，流放者用废弃的神器碎片炼制的毒砂，专克灵力凝结的屏障。”
她正想调动更深层的星辰之力逼退蚀灵砂，却见那缕黑气突然缩回断层，紧接着，整个封印突然剧烈震颤起来，符文链上的青光竟像被抽走般迅速褪色，阵眼处传来沉闷的轰鸣，仿佛有巨兽要从地底钻出。
“他们不止想破坏封印，是想让新旧封印的力量互冲！”林风反应极快，挥剑在断层旁划出一道气墙，试图阻挡两股力量碰撞，“快通知玄风长老！”
苏瑶却没动。她望着断层处不断渗出的黑气，突然想起昨夜玄风长老说过的话——当年流放者中有个叫墨尘的阵术天才，最擅长“借势”，能用极小的力撬动极大的阵。
“他们在等。”她突然道，星眸骤然亮起来，“等新旧封印的力量撞碎断层，他们好趁机……”
话音未落，石林上空突然卷起一阵银灰色的风。风里裹着数十道人影，个个穿着银灰斗篷，斗篷下摆绣着那个扭曲的“流”字，为首者掀开兜帽，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左眼竟是只青铜假眼，转动时发出齿轮摩擦的轻响。
“苏瑶仙子果然聪明。”墨尘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刮，“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他抬手一挥，身后的流放者立刻散开，手中甩出密密麻麻的青铜钉，钉尖闪烁着幽蓝的光，精准地扎进监测阵的青石裂缝里。刹那间，三百六十块青石同时亮起红光，红光连成一张巨网，竟将新封印的大半圈都罩在里面！
“这是‘锁灵阵’的变种。”苏瑶心头剧震，“你们想困死封印的灵力补给！”
墨尘冷笑，假眼转动得更快：“新封印靠地脉与星辰之力维持，我断了地脉，看你那点星辰力能撑多久。”他突然指向苏瑶身后，“何况，你那位气脉高手朋友，怕是自顾不暇了。”
林风猛地回头，只见西侧的山峦后腾起冲天的黑气，隐约有楚墨的怒喝传来。那里是气脉弟子驻守的地方，显然是流放者的声东击西之计。
“林风，去帮楚墨！”苏瑶喊道，周身星辉暴涨，竟主动冲向墨尘，“这里我顶着！”
林风咬牙看了眼摇摇欲坠的封印，又看了眼苏瑶决绝的背影，终是提剑掠向西侧山峦。墨尘见状大笑，假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没了气脉之力相助，你以为凭星辰力能护住封印？”
他双臂张开，锁灵阵的红光突然变得炽烈，新封印的符文链开始剧烈抖动，断层处的黑气如喷泉般涌出，新旧两股力量的碰撞声越来越响，连大地都在跟着颤抖。
苏瑶却突然笑了。她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星眸中竟映出整片星空——那是她突破境界后才掌握的“星轨共鸣”，能借整片星空的力量为己用。
“谁说我要护？”她轻声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是要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封印。”
星辉突然从她体内爆发，不是护罩，而是化作无数道细流，顺着符文链钻进断层。那些原本在碰撞的力量，竟被星辉牵引着，开始绕着断层旋转，像形成了个巨大的漩涡。墨尘的笑容僵在脸上，假眼猛地停止转动：“你在干什么？！”
“借你们的势，补我的阵。”苏瑶的声音随着星辉传遍整个灵渊，“流放者最懂借势，可曾听说过‘以乱治乱’？”
漩涡越转越快，新旧力量不再碰撞，而是被星辉拧成一股绳，狠狠砸向断层处的黑气。黑气发出凄厉的尖叫，竟被这股力量推着往回退，连那些蚀灵砂都被碾碎成灰。墨尘的锁灵阵红光骤暗，青铜钉开始发烫，有几枚竟直接炸开，炸得周围的流放者惨叫连连。
“不可能！”墨尘嘶吼着扑向苏瑶，假眼中射出道绿光，“我的蚀灵砂……”
苏瑶侧身避开，指尖弹出三道星辉，精准地击中他肩上的三枚青铜钉。墨尘痛呼一声，银灰斗篷下露出半截机械臂，臂甲上刻满了残缺的符文——那是用当年被废的神器碎片熔铸的。
“百年前你们因贪婪被逐，百年后还不知悔改。”苏瑶的声音冷如星辉，“今日，便让你们尝尝被封印的滋味。”
她抬手结印，星空倒映在她眸中，那些旋转的力量突然停下，猛地向内收缩。墨尘眼睁睁看着断层处的裂缝开始愈合，新生的符文链上，竟缠绕着他最引以为傲的青铜钉，此刻却成了加固封印的锁。
“不——！”他发出绝望的嘶吼，机械臂突然爆开，试图用最后的力量冲击封印，却被收缩的力量狠狠弹回，重重撞在锁灵阵的青石上，口吐鲜血。
周围的流放者见状四散欲逃，却被突然赶来的林风与楚墨堵住去路。楚墨浑身浴血，气脉之力如狂涛般席卷石林，凡被他气劲扫中的流放者，无不经脉尽断，林风则剑剑精准，专挑他们斗篷下的青铜甲缝隙刺去。
苏瑶望着重新稳固的封印，符文链上青光流转，连那道细微的震颤都消失了。她轻轻吁了口气，星眸中闪过一丝疲惫，却带着释然的笑意。
林风押着被捆住的墨尘走来，楚墨正用气脉之力修补监测阵，青石上的红光渐渐褪去，重新泛起柔和的青光。
“他说，还有更多流放者藏在灵渊边界。”林风踢了踢墨尘的腿，“这只是前哨。”
苏瑶看向墨尘那张布满怨毒的脸，突然想起他机械臂上的符文——那与老封印上的断裂符文，竟有几分相似。
“看来，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她轻声道，望向灵渊边界的方向，那里的天空，正悄然蒙上一层银灰色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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