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阁离开时，沈盼已不知所踪。天穹褪去血色的月亮，重新归于冷淡的银白。夜风微凉，不再裹挟着铺天盖地的杀意，天地间仿佛银白色的沙漠，唯余一片寂寞的浩渺。
魔域消散之后，连雪也安静了许多。原本纷纷扬扬的雪片，此刻已变得轻柔稀疏，风雪中，那些扭曲的影子、咆哮的身影，都仿佛未曾存在，只剩雪地上偶尔一道凌乱的足迹，和褪色血迹未干的斑斑印痕，昭示着方才那场惊魂未定的真切。
如？？？提醒过你的，他已经毁坏了太虚学宫悬在半空的阵法，这座天上白玉京发出了摇摇欲坠的吱嘎声，仿佛一声声叹息。
云出岫正在学宫外团团转，听见脚步声，他猛抬起头，一团白色的影子就这么撞进你怀里，他倒是元气复苏，现在柔弱不堪的变成了你，你被他抱得差点坐到地上。
所幸云出岫只是把你举起来上上下下看了看：“你没受伤吧……奇怪了，刚刚我……”
他困惑道：“你和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你一愣：“你忘了——”
你撤回了那三个字，小心翼翼道：“你还记得我们是来这里找人的吗？”
云出岫把你放下来，但是拥抱没有松开，他的呼吸和心跳突然让你觉得有些困倦，今天算是通宵了，可是你只有在他身边才安心下来，才能想起自己是需要睡眠和休息的。
于是你也回馈了云出岫一个紧紧的拥抱。
？？？离开了这个故事，他的存在本身都消失了，因此故事里的人已经不记得他，写故事的人也不能再调动他，他的名字甚至都不会再出现，他若是能得知这个结果，是不是会如愿以偿地笑出声来。
“好像是有什么人在这里，”云出岫冥思苦想，“不过我好像忘——”
他的声音陡然停住，一只手揽着你急退两步，另一只手无心出鞘，寒芒一闪，挡住了从斜后方冲着他心脏处的攻击，那黑色的影子迅速回缩，回到出手的人身边。
你抬眼看去，心下一紧。
居然是莫厌冬。
这人完全没有姗姗来迟的危机感，只是盯着云出岫停在你腰间的手，冷冷道：“你放开她。”
云出岫果然抱得更紧了：“我就不。”
你伸手在他背后掐了把：“你先放开我，我和它聊聊。”
“谁知道魔域是不是它搞鬼？”云出岫哼了声。
真的不是。
你见两人剑拔弩张，还是在马上就要坠落的太虚学宫，只想快点息事宁人：“莫厌冬，你没受伤吧？”
对于这种容易爆炸的地雷要采用怀柔政策，莫厌冬对云出岫的敌意一滞，转为对你的控诉：“今夜这么可怕……你都不记得来看看我！”
你怀疑魔域来物对上莫厌冬，谁更像魔物还不好说。
“我正打算去找你呢，”你露出一个笑容，“事急从权……”
莫厌冬面无表情指了指在一旁看热闹的云出岫：“可是你去救他了。”
是的，你必须承认，走到这一步的情节，你的确在莫厌冬和云出岫之中选择了后者，但前者很显然不是一个明事理说得通的，莫厌冬阴恻恻道：“总是这样，你总是选择别的东西，甚至为了万重山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它的目光落在你已经不再能拿得动996的手腕上，落在你因为疲惫而被汗水浸透的长衫上，落在云出岫仿佛昭示主权的拥抱上，它问你：
“他比我好吗？”
最可恨的是这种千钧一发的关口，云出岫居然眼睛亮闪闪地盯着你，像是在期待一个答案。
你犹豫的瞬息里，莫厌冬却像是得到了答案，它勾起嘴角，笑得秾艳：“不过，我要是把他也杀了，你就只能选我了，不是吗？”
话音刚落，莫厌冬倾身而出。
他像是一朵骤然盛开的艳鬼之花，笑意尚在唇角留有余温，下一瞬却已欺身而上，长发随风狂舞，墨色如瀑，铺天盖地。没有一丝灵力波动，也不见法诀结印，竟纯然是赤手空拳，以体术搏杀。
云出岫早有戒备，身形一闪，剑光如电。可今夜一战他本就负伤，莫厌冬又快得诡异，他只能仓促推开你，再侧身，想要避过裹挟着劲风的这一掌，却只觉臂骨一震，喉头一甜，倒退数步。
莫厌冬落地时半蹲，发力时，脚下地面炸开细密的裂纹。他没等云出岫稳住身形，又是一脚踢出，如鞭般狠厉，朝向云出岫的头颅。
空中响起一阵尖锐的破空声。
无心剑迎上莫厌冬的血肉之躯，如同烧红的铁刃剜开黄油，莫厌冬左脚被斩断，它避也不避，长发一旋，又是一击！
云出岫挥臂格挡，却被巨大的冲击力直接砸入墙壁，墙体瞬间龟裂，尘土飞扬，他跌落在地，伴随着剧烈的咳嗽，血沿着嘴角滴落下来。
“把我杀了之后，你想对她做什么？”云出岫啐出一口血，逼问道。
“将死之人没必要知道这些，”莫厌冬不屑道，“云出柚，你很快就会知道，想和我抢东西的后果。”
你：“……”
云出岫：“……”
你说：“是xiu。”
不对，这不是重点，眼下的血战显然不是可以大喊“你们不要再打了”一句玩笑话就能结束的，你意识到莫厌冬是认真的，奚云骨等人提醒过你，莫厌冬是难以驾驭的武器，只是你没想到，这把剑可能刺向你身边的人。
莫厌冬嘴角的笑意越发灿烂，那张俊美到几乎雌雄莫辨的面孔沾着他自己的血——是云出岫方才反击划破的额角，但那道伤口仅在风中闪了闪，便迅速愈合，连一滴血都不曾滴落。
他再次逼近。
这一回是正面强攻，一连数掌轰出，疾如惊雷，手指成爪，力道带着撕裂筋骨的狠劲。云出岫身法极快，却仍在右肩被他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你冲过去，拦在了莫厌冬和云出岫之间。
真正的高手过招里，这种拦截其实更多是一种表态，而没有什么物理上的作用，莫厌冬要杀云出岫，想要绕开你不过轻而易举。
莫厌冬没再出手，而是缓缓走向你，如闲庭信步般，他的长发拖曳在雪地上，沾了血水，拖出一条妖异的痕迹。
你道：“云出岫为了保护我受伤了，你此刻赢了他，是胜之不武。”
莫厌冬说：“弱肉强食，我要杀他就杀了，还要等他养伤吗？”
“我会恨你的，”你平静道，“你伤了他，我已经很生气了。”
这句话果然对莫厌冬很有用，它的神色扭曲了一瞬，却继续道：“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很多年，等你忘了他，就不会生我的气了。”
它天真无邪道：“我会对你很好很好，你不会记得这个人太久的。”
说话要是有用，你就不会被莫厌冬逼到这般地步，你叹了口气，你必须给眼前这只凶兽造成威胁，凭借什么呢，你能依仗的，只有手中这把使得不太利索的长剑。
你又一次握住了996的剑柄。
A. 将剑尖朝向莫厌冬（见下一章）
b. 将剑尖对准自己（下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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