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乡下的春天来得悄无声息。
院子里的梧桐树抽了新枝,嫩绿的叶片在风里轻轻摇晃,去年冬天种下的腊梅苗也长势喜人,枝桠上鼓着小小的花苞,透着勃勃生机。
江逾朝正蹲在花池边松土,指尖沾了些湿润的泥土,阳光洒在他发顶,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顾晏辞端着一碗刚煮好的莲子羹走过来,脚步放得很轻。
他弯腰把碗放在旁边的石桌上,伸手轻轻拂去江逾朝肩头的草屑,指尖不经意蹭过他的脖颈,引得江逾朝微微一缩。
“歇会儿吧,刚咳完就蹲这么久,仔细累着。”顾晏辞的声音放得很柔,伸手把人拉起来。
江逾朝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顺从地走到石桌旁坐下,拿起勺子舀了一口莲子羹。
莲子炖得软糯,甜而不腻,刚好中和了他嘴里残留的药味。
他最近咳嗽减轻了不少,顾晏辞却还是坚持每天变着花样给他炖些润肺的汤水,从银耳羹到百合粥,再到如今的莲子羹,几乎没重过样。
“你也喝。”江逾朝舀了一勺递到顾晏辞嘴边。
顾晏辞没张嘴,反而偏过头,在他指尖轻轻咬了一下,惹得江逾朝缩回手,脸颊微微泛红。
“调皮。”江逾朝瞪了他一眼,眼底却满是笑意。
顾晏辞低笑出声,拿起另一把勺子,舀起莲子羹慢慢喝着,目光却始终落在江逾朝脸上,怎么看都觉得不够。
当初在延安解决了顾家旁系的麻烦后,两人便迫不及待地来了苏州。
他们买下了这间带院子的小房子,院子不大,却足够他们种些喜欢的花草。
顾晏辞兑现了承诺,种了满院的腊梅,江逾朝也在院角种了几棵梧桐,如今都已渐渐成型。
顾晏辞不再管报社的事,偶尔写些文章投给上海的报社,大多是回忆战争岁月、呼吁和平的内容,反响倒是不错。
江逾朝则彻底告别了翻译和情报工作,平日里看看书,打理院子里的花草,偶尔帮附近的孩子教些简单的外文,日子过得清闲又充实。
午后的阳光正好,两人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太阳。
顾晏辞靠在藤椅上,把江逾朝拉进怀里,让他枕着自己的胳膊。
江逾朝没有挣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眼皮渐渐沉重。
顾晏辞从口袋里摸出那枚怀表,轻轻打开。
表盘上的裂痕在阳光下清晰可见,指针却依旧精准地转动着,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这枚怀表被他贴身带着,每天都会拿出来看看,就像守护着他们之间最珍贵的约定。
“还记得第一次给你这枚怀表的时候吗?”顾晏辞轻声问,指尖轻轻摩挲着表盘。江逾朝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那时候你在码头差点被货车撞到,吓得脸都白了。”顾晏辞想起当年的场景,忍不住笑了,“我把怀表给你,只是觉得你一个半大的孩子,拿着这个能多些警醒,没想到你竟然宝贝了这么多年。”
江逾朝睁开眼,抬头看向他:“那时候我以为你是好人,没想到后来那么混蛋。”
话里带着嗔怪,却没有半分怨气。顾晏辞的动作一顿,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亲,语气里满是愧疚:“是我不好,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都过去了。”江逾朝伸手搂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胸口,“现在这样就很好。”
顾晏辞紧紧抱住他,心里满是庆幸。
庆幸自己当初及时醒悟,庆幸江逾朝最终选择了原谅,更庆幸他们能在这乱世中,守住一份安稳的幸福。
正说着话,院门外传来敲门声。
顾晏辞松开江逾朝,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笑意,正是老周。
“周叔,你怎么来了?”顾晏辞惊喜地侧身让他进来。老周笑着走进院子,目光扫过满院的花草,最后落在江逾朝身上:“路过苏州,就来看看你们。看你们过得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江逾朝也站起身,笑着招呼老周坐下,转身去屋里泡茶。
顾晏辞和老周坐在石桌旁闲聊,老周说起延安的近况,说起那些并肩作战的同志,语气里满是感慨。
“现在和平了,大家的日子也渐渐好起来了。”老周喝了口茶,看向顾晏辞,“当初你放弃顾家的一切,跟着逾朝抗日,很多人都不理解,现在看来,你选对了。”
顾晏辞笑了笑,看向屋里忙碌的身影:“我从来没后悔过,能和逾朝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江逾朝端着茶出来,刚好听到这句话,脸颊微微发烫,把茶杯递到老周面前,岔开话题:“周叔,你这次要多留几天。”
老周点点头:“自然要多待几天,看看你们这世外桃源。”
接下来的几天,老周就住在了他们家。
顾晏辞和江逾朝陪着他四处逛逛,去了之前的安全屋,村民们看到他们,热情地拉着他们进屋做客,还拿出自家种的瓜果招待他们。
这天晚上,三人坐在院子里吃饭。
老周喝了些酒,话也多了起来,他看着江逾朝,笑着说:“逾朝,当初我让你去给顾晏辞当翻译,只是想让你借助这个身份传递情报,没想到你们最后会走到一起。”
江逾朝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顾晏辞握住他的手,指尖用力,眼里满是珍视。
是啊,是缘分,让他们在乱世中相遇,是缘分,让他们在经历了那么多伤害后,还能重新走到一起。
老周走后,院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转眼到了冬天,腊梅开了,满院都是淡淡的香气。
江逾朝喜欢在雪后去院子里赏梅,顾晏辞就陪着他,手里还不忘拿着一件厚外套,随时准备给他披上。
有天晚上下了大雪,第二天一早,院子里白茫茫一片。
腊梅上落了层积雪,红白相间,格外好看。
江逾朝兴奋地拉着顾晏辞去院子里堆雪人,两人的手都冻得通红,却玩得不亦乐乎。
堆完雪人,顾晏辞把江逾朝拉进屋里,搓着他的手给她取暖。
江逾朝靠在他怀里,看着窗外的雪景,突然说:“顾晏辞,我们成亲吧。”
顾晏辞的动作一顿,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成亲。”江逾朝抬头看着他,眼神认真,“没有盛大的仪式,就我们两个人,对着院子里的腊梅和梧桐,拜堂成亲。”
顾晏辞的眼眶瞬间红了,他紧紧抱住江逾朝,声音哽咽:“好,我们成亲。”
成亲的日子定在腊月初八,那天阳光很好,雪已经化了,腊梅开得正盛。
江逾朝穿上了顾晏辞特意给他做的新长衫,深蓝色的料子,上面绣着细小的梅枝。
顾晏辞也穿了一身新衣服,两人站在院子中央,对着满院的腊梅,深深鞠了三躬。
没有宾客,没有鞭炮,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那枚怀表在顾晏辞的口袋里,静静地见证着这一切。
拜完堂,顾晏辞把江逾朝抱进屋里。他轻轻吻住江逾朝,这个吻不像之前的任何一次,带着满满的郑重和珍视。江逾朝闭上眼,全身心地回应着,指尖紧紧抓住顾晏辞的衣角。
屋内的炭火燃得正旺,驱散了冬日的寒意。顾晏辞的动作格外温柔,每一次触碰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疼惜。他褪去两人的衣物,看着江逾朝身上那些浅浅的疤痕,心里一阵刺痛,低头在每一道疤痕上都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对不起。”顾晏辞的声音带着哽咽。
江逾朝摇摇头,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别说对不起,现在你是我的了。”
顾晏辞不再说话,只是用行动诉说着自己的爱意。屋内的温度渐渐升高,暧昧的气息弥漫开来,夹杂着窗外飘进来的腊梅香气,让人迷醉。江逾朝的呼吸渐渐急促,偶尔发出的细碎轻哼,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顾晏辞紧紧抱着他,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心里满是满足。
事后,顾晏辞拿过干净的毯子,把江逾朝裹在怀里。
江逾朝浑身乏力,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慢慢睡着了。
顾晏辞低头看着他熟睡的脸庞,低头在他发顶印下一个吻,伸手摸出口袋里的怀表,轻轻打开。
表盘上的指针还在转动,滴答声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这枚怀表,见证了他们的相遇,见证了他们的伤害,也见证了他们的相守。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平静而幸福。
顾晏辞依旧每天给江逾朝炖汤水,江逾朝依旧每天打理院子里的花草。
他们会在饭后去河边散步,会在睡前一起看书,会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乘凉,会在腊梅花开时一起赏梅。
偶尔,顾晏辞还是会吃醋。
比如江逾朝教附近的孩子外文时,笑得格外开心,他就会故意走过去,把江逾朝拉到自己身边,一脸严肃地说:“该回家吃饭了。”惹得孩子们哈哈大笑,江逾朝也忍不住笑他小气。
有一年夏天,梧桐树长得枝繁叶茂,顾晏辞在树下搭了个秋千。
江逾朝喜欢坐在秋千上看书,顾晏辞就推着他,慢慢晃动。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惬意。
江逾朝的咳嗽彻底好了,脸色也变得红润。
顾晏辞看着他健康的样子,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陪着江逾朝,守着这个小院,一直到老。
又是一个冬天,腊梅再次盛开。
江逾朝靠在顾晏辞怀里,手里拿着那枚怀表,轻轻抚摸着表盘上的裂痕。
“顾晏辞,你说我们会一直这样吗?”江逾朝轻声问。
顾晏辞收紧手臂,把他抱得更紧:“会的,我们会一直这样,直到头发变白,牙齿掉光,直到这枚怀表不再转动。”
江逾朝笑了,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感受着他的体温。
窗外,腊梅的香气阵阵飘来,怀表的滴答声在耳边回响,岁月静好,余生漫长,他们会一直这样,相守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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