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归尘那句“我接了”脱口而出,不高,却清晰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柳媚周身刚刚升腾的气势一滞,她侧过头,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打量着自己这个刚收的徒儿。
鬼见愁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快意。
“好!有胆色!不愧是柳宗主的徒弟!”
他生怕柳媚反悔,立刻将事情敲死。
“三日之后,就在这合欢宗的演武场,立下生死状,各安天命!”
说完,他转向一旁始终沉默的天水宗飞舟。
“静玄师太,你天水宗向来标榜公道,此战便请师太做个见证,免得到时候传出去,说我黑心阁以大欺小,胜之不武!”
这顶高帽扣下来,静玄师太若是不接,反倒落了自家宗门的面皮。
雪白飞舟上传来她清冷的回应。
“可。”
一个字,此事便再无转圜余地。
黑心阁的巨舰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缓缓后退,隐入云层之中,显然是准备在合欢宗外驻扎三日。
天水宗的飞舟也未离去,静静悬停在远处,表明了见证到底的态度。
一场合欢宗的内部危机,转眼间演变成了三方势力共同瞩目的一场生死决斗。
……
媚心殿内,所有侍女都被屏退。
殿宇中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只余下那若有若无的异香。
柳媚走回她的宝座前,华丽的裙摆铺散在玉阶上,她却没有坐下,而是转过身,看着恭敬垂首的叶归尘。
“金丹后期,对战金丹大圆满,还是黑心阁专司刺杀的鬼影。”
她的声音里没了那份慵懒,平铺直叙,听不出喜怒。
“你哪来的自信?”
叶归尘抬起头,迎上她的探询。
“弟子若不接,师尊也会替弟子接下。但那是师尊的威风,不是弟子的。”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多了一分旁人难以察?的锐气。
“弟子想杀人。也想借这个机会,让宗门里某些人好好看看,谁才是圣子。”
柳媚听完,忽然笑了。
这次的笑意,从眼底深处漾开,让她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好一个想杀人,好一个圣子。”
她赤着玉足,一步步走下玉阶,来到叶归尘面前。
“跟我来。”
穿过重重珠帘,绕过香榻,柳媚推开寝殿深处一扇不起眼的暗门。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阶梯,一股混杂着甜腻与铁锈味道的古怪气息扑面而来。
阶梯的尽头,是一间圆形的密室。墙壁上镶嵌着暗紫色的晶石,幽幽放光。
密室中央,是一个数丈方圆的池子,里面盛满了粘稠的黑色液体,不时冒出一两个气泡,无声破裂。
“这是为师的炼魂池。”
柳媚走到池边,素手一挥,旁边的一个玉盒自动打开。
数十颗龙眼大小的黑色珠子从盒中飞出,悬浮在炼魂池的上空。
每一颗珠子都散发着浓郁的怨念与不甘,让整个密室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这里面封印的,都是为师这些年斩杀的金丹魔头。他们的残魂被炼入其中,最是狂暴。”
柳媚红唇轻启,说出的话却让人生寒。
“三日之内,将它们全部炼化。”
她看向叶归尘,命令的语气不容拒绝。
“下去。”
叶归尘没有犹豫,迈步走入池中。
黑色的液体一接触皮肤,先是刺骨的寒,随即又化作滚烫的灼烧感,两种感觉交替,折磨着他的神经。
他刚一站稳,那数十颗魂珠便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朝他体内钻去。
狂乱的思绪,破碎的记忆,无边的憎恨,瞬间充斥了他的脑海。
无数个声音在他耳边尖啸,要将他的神智彻底撕碎。
“守不住心神,你就会变成他们中的一员,成为这池子里新的养料。”
柳媚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这对于任何修士而言,都是最恶毒的酷刑。
但对叶归尘来说,这混乱的识海中,却有一处地方永远保持着绝对的寂静。
他丹田内的那个小小黑点,开始缓缓转动。
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从那黑点中生出。
所有涌入他识海的狂暴残魂,还没来得及造成真正的破坏,就被那股吸力拉扯着,卷入丹田,被黑点轻易地碾碎、吞噬,化作最精纯的神魂力量,反过来滋养着他自身。
饶是如此,这种被强行灌入的痛苦也让叶归尘的身体剧烈地抽动起来。
一道香风拂过,柳媚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同样站在了池水里。
她伸出柔软的手臂,从背后环住了他,一只手掌贴在他的后心。
“别急着吞。”
她的呼吸吹拂在叶归尘的耳廓上,痒痒的。
“感受他们的怨念,体会他们的不甘,然后用你的神魂,去碾碎它!而不是单单依靠你的功法!”
一股精纯又带着媚惑之意的灵力,从她的掌心渡入,引导着那些被吸入的魂力,在叶归尘的经脉中以一种玄奥的方式运转。
她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后背,温软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
这种近乎没有距离的接触,让她身上那股独特的体香,更加清晰地钻入叶归尘的鼻中。
这是指导,也是一种试探。
叶归尘承受着神魂与肉体的双重冲击,还要分出心神来抵御从身后传来的阵阵燥热。
他的吞天魔功在疯狂运转,吞噬着那些残魂,也在这个过程中,与柳媚渡入的灵力发生了接触。
那功法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本能地产生了一股吞噬的渴望。
叶归尘心中一动,却强行压制住了这股冲动。
他不敢,至少现在不敢。
但他可以做一点小小的手脚。
在柳媚的灵力引导着魂力运转,滋养他神魂的时候,他操纵着自己的功法,极其隐蔽地,从中分出了一缕几乎无法察觉的丝线,不是去吞噬柳媚的修为,而是去解析她灵力中蕴含的那一丝……本源媚术的韵味。
他在窃取她的道。
……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合欢宗,中央演武场。
高高的观战台上,柳媚慵懒地坐在主位。她的左侧,是面无表情的静玄师太。右侧,则是脸色阴沉的鬼见愁。
台下,合欢宗的弟子里三层外三层,将巨大的演武场围得水泄不通。
韩厉和他那一脉的几个亲信,站在最前面,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场中,叶归尘与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鬼影,遥遥相对。
“开始!”
随着鬼见愁一声令下。
对面的鬼影,身形一晃,整个人化作一缕若有若无的黑烟,消失在原地。
没有狂暴的法力波动,没有惊人的气势,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演武场上空,时而传来一声尖锐的破空声,时而又有一道无形的劲气擦着叶归尘的衣角飞过,却根本找不到攻击的源头。
而叶归尘,从始至终,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甚至缓缓闭上了双眼。
“装神弄鬼,已经被吓傻了吧。”韩厉身旁的一人低声嗤笑。
韩厉没有说话,只是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
就在这时,一缕几不可辨的黑烟,无声无息地在叶归尘背后凝聚。
一把通体漆黑,不反半点光芒的匕首,如同毒蛇的獠牙,刺向他的后心。
没有风声,没有杀气。
完美的一击。
观战台上的鬼见愁,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狞笑。
然而,就在匕首即将触及衣衫的那一刻。
叶归尘的眼睛,猛地睁开。
他没有回头。
左手却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的角度向后探出,五指张开,精准地向空无一物的空气中抓去。
咔!
一声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响起。
鬼影的身形被硬生生从虚空中捏了出来,他脸上那张银色面具的双眼中,满是无法理解的骇然。
他最引以为傲的潜行匿踪之术,竟然被对方看穿了?
他的匕首距离目标只有三寸,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因为掐住他喉咙的那只手,已经开始发力。
叶归尘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丹田内的黑点急速旋转。
“不!”
一声惊恐的尖叫从鬼影的喉咙里挤出。
在全场数千人的注视下,鬼影那精壮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他的血肉,他的修为,他的生机,都化作滚滚洪流,顺着叶归尘的手臂,被强行抽走。
前后不过两个呼吸。
一个金丹大圆满的高手,就变成了一具披着人皮的干尸。
一阵山风吹过。
那具干尸,连同脸上的银色面具,一同化作了漫天飞灰,飘散无踪。
演武场内外,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诡异而霸道的一幕镇住了。
韩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鬼见愁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轻微发抖。
一直古井无波的静玄师太,端着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
只有柳媚,用手支着下巴,红唇边的笑意,愈发明艳。
场中,叶归尘缓缓放下手。
他转过身,平静的视线越过飘散的骨灰,直接落在了观战台上的鬼见愁身上。
他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一个细微的动作,却充满了极致的挑衅与藐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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