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宁欢独自开车去了拳馆。
如今宋家格是越看宁欢越喜欢，这小子的打法不仅有股子不要命的狠劲，对时机的把控、身体的协调性更是天生吃这碗饭的料。
“欢欢，光在这儿打打练练的，太屈才了，”宋家格的语气里带着点惋惜，“想过以后打职业吗？”
“我都二十了，我能行？”宁欢愣了愣，用手指着自己道。
“你应该说，你才二十岁。”宋家格瞥了他一眼。
聊到这里，这位退役选手开始给宁欢讲起Rto联赛、oNE冠军赛，还有聚光灯下的万人赛场。
宁欢听得专注，眸中的光也一点点亮起来，像是有星星落入其中。
格斗、竞技、万众瞩目，无论是哪一点，都完美地踩在他的心坎上。
“去。”他没多犹豫，面上的坚定让宋家格的心跟着晃了晃。
几番敲定行程，直到傍晚，宁欢才回了家。
他照例给黎川柏打电话时，语气随意地提了句去泰国训练的事，话音刚落，那头就发了飙。
“你说什么？”黎川柏像只炸毛的猫，“泰国？mmA？宁欢你疯了？那地方训练多苦，打职业多危险？不准去！”
宁欢躺在床上，听着那头连珠炮似的反对，只是应了声“知道了”，语气软和得很，没半分争执。
黎川柏听他回答得干脆，气头过了也就没再揪着不放，只当他是一时兴起。
可大意的代价来得猝不及防。
几天后，黎川柏从法国回来，往常那个跑到门口迎接自己的身影不见了。
那种不好的预感再次升腾而出。他连忙摸出手机打给宁欢。
电话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里是他听不懂的泰语，男孩的声音中掺杂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刚到邦涛拳馆，这边环境挺好的。”
黎川柏的心一下拔凉，合着那句“知道了”，根本不是妥协，而是敷衍。
这个从不敢独自去陌生地方的小王八蛋，居然真的跑到泰国了！
黎川柏在电话里怒骂了几句，屁股还没坐热，便再次启程，带着保镖杀到机场。
五个小时的航班，在他眼里仿佛过了五十年。
等一行人风风火火闯进训练馆休息室时，宁欢正低头缠手带，抬头见他满身戾气闯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我不回去。”
“你再说一遍？”黎川柏几步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他胳膊，“别逼我动手。”
“逼我也没用。”宁欢甩开他的手，语气是黎川柏从未听过的冷硬。
两人爆发了史无前例的争吵，休息室里的空气都像被点燃了，阿达等人想劝，却又不敢上前。
黎川柏终于被宁欢的倔脾气惹到抓狂了，他情绪一上头，抬脚踢在了宁欢的腿筋上，试图将人强行带走。
可宁欢早就不是以前的宁欢了。
腿上传来的酸麻不仅没让他倒下，反而让他抬起头，眼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渐渐消失，像头被激怒的豹子。
趁黎川柏气头上没防备，他借着俯身的惯性发力，胳膊肘顶在对方腰侧，反手一拧，将人撂倒在地。
桌上的报纸还摊着，宁欢一把抓起来，带着气性狠狠砸在黎川柏脸上。
保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决定等黎川柏发话再说。
男人二十多年的军警格斗底子到底不是白练的。
宁欢虽借着身形优势，能迅速牵制对手，但真论实打实的攻击，他的力道和持久度，与黎川柏相比都略差一截。
几个回合下来，宁欢呼吸就乱了，最终被黎川柏扭着胳膊反按在一边。
“就这你还打比赛！？”黎川柏压着他，“能不能听话！？”
宁欢咬着牙没动静。
黎川柏一只手扬起来，却迟迟舍不得落下。
最终，他骂了几句，扯下宁欢送自己的领带，三两下绑住他的手腕，把人扛在肩上往外走。
等到了车旁，又拉开门将人扔到后排。
车正往机场行驶，黎川柏的余光忽然瞥见宁欢动了动。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宁欢不知从哪摸出把美工刀，在手腕上轻轻划了几下。
黎川柏猛地偏过头。
他那条心爱的领带，此刻已经断成了两节。
“宁欢！”黎川柏眼睛都红了。
可更让他措手不及的还在后面。
宁欢拿起美工刀，手腕一翻，刀刃直接怼在自己脖子上，“黎哥，你猜我敢不敢捅？”
此话一出，黎川柏眼前再度浮现那日青湖湾，宁欢举刀刺入腹部时的场景。
这男孩就是个矛盾的结合体。
平日好吃懒做、贪生怕死，可情绪一上头，就成了不管不顾的毛头小子，谁也不清楚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黎川柏的后背沁出了一层冷汗。
他毫不怀疑，倘若今天不松口，宁欢是真能给自己放点血出来。
“为什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或许是因为暴怒，或许是因为恐惧。
“我不能当一辈子什么都不会的金丝雀！”宁欢的声音带了点哭腔，却又透着股狠劲，“然后哪天惹你不高兴了，再被你指着鼻子骂是出来卖的！”
“我操！”黎川柏被这话噎得难受，手指都在抖，“老子对你的好，你全都不记，当初气头上随口一句，你他妈记到现在！你在国内玩玩就算了，你知道这是哪儿吗，你知道附近那俩国家叫他妈什么吗！”
“你说的这些我明白，可泰拳不在泰国，难道在美国，在英国！？”宁欢抓着刀的手紧了紧，“黎哥，我知道你宠我疼我，但格斗是我喜欢的东西，让我做我想做的事吧，行吗？”
“你想做的事难道还少吗？当前台！做主播！那些小打小闹，我都随你，甚至就连你练什么散打，我也没说不行吧？可是你怎么就偏偏要跑到泰国来！”
“对不起。”宁欢的手仍然没放下，眼神也倔强得可怕，“但我不想永远一事无成。”
黎川柏平缓了半天胸腔里的怒火，再看向宁欢时，眼底只剩一片疲惫。
“再不听话，”他顿了顿，像是做了很大决定，“你我……就到此为止吧。”
“你说什么？”宁欢怔住了。
黎川柏以前打过他，骂过他，甚至拿“我不要你了”来吓唬他，对他各种不好，却唯独没说过分开这种话。
“你要是执意在这儿练拳又打比赛的，那咱们就分手。”黎川柏别过脸，声音冰冷。
“这附近你也清楚，要真进了什么园区，我没本事把你捞出来。不如现在断干净，省得往后我天天提心吊胆，夜里都睡不安稳。”
“……好。”宁欢低下头，过了几秒，才道：“那就先分开。”
他的声音不算大，却像一把匕首，狠狠刺入黎川柏的心脏。
“宁欢！我就那么比不上你所谓的爱好吗？我的爱就让你觉得那么难堪吗！”黎川柏的吼声几乎要将车顶掀翻。
“等我打完Rto就回去追你。”宁欢的脑袋更低了，像个做错事的小狗崽。
“不可能。”黎川柏冷笑一声，“我和格斗，你只能选一个。”
车厢里静了下来，宁欢没再说什么。
黎川柏稍微松了口气，刚想开口哄哄他，劝他回国练，就听宁欢突然往前一探，冲司机急声喊：“停车！”
“宝……”黎川柏的话卡在喉咙里。
宁欢猛地转过身，扑过来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我还是想练格斗。”
他一边说，一边嗅着男人身上的麝香味道，“那人渣说的对，我确实不能一辈子都靠着你。哥哥，等我打完这个入门比赛，我就回去给你当保镖，以后训练也留在京淮，永远陪在你身边，让你也有个依靠，我……”
“滚！”黎川柏猛地甩开宁欢。
宁欢没防备，身子撞在了车门上。
黎川柏根本不去看他，生怕自己心软，待车刚停稳，便将人推了出去，“给老子滚远点！”
明明是个暖融融的午后，车内的黎川柏手却抖得厉害。
车外，宁欢一屁股摔在地上，没哭没闹，就那么仰头盯着黎川柏，眼神仿佛一把钩子。
男人心里发紧，又偏偏不肯回头。
直到司机再度踩下油门，车开始往前移动，他这才缓过神，哆嗦着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备注“阿达”的号码。
“你们……先留在泰国吧，不用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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