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衡冷静下来，脚步轻得几乎贴地，身形沉稳如夜，他的视线牢牢锁定「骸观音」的肢体节奏。
每当它停止攻击的一瞬，整个骨架便像机械装置般轻微旋转一度，似乎在对周围空间进行重新标定。
那像是树墩般稳定的底座，缓缓转动中发出喀啦喀啦的摩擦音，带动整个上半身微妙地修正朝向。
——它不是靠“眼睛”视物。
而是依靠角度与距离感应，通过持续的方位调整，维持一种“空间识别网”。
若正面冲锋，就算有三倍速度也会被锁定——但只要破坏它的“坐标体系”，就能制造盲区。
沈一衡瞳孔微缩，猛地抬手一指：
“左下！它左下肢关节老化最重！”
许眠立刻反应。他早在空中蓄势已久，双翼一振，整个人如利箭俯冲而下，羽翼边缘裂出数十枚锋利羽刃。
“吃我一刀你个死秃驴！！！”
死...秃驴？沈一衡面色古怪，不过似乎说的也没错，骸观音确实没有一根头发，仅剩的半张脸也是惊悚骇人，更像是被扒了皮的观音像。
许眠嘶吼着，将三片羽刃猛地贯入骸观音左下肢膝关节，精准卡住其主支撑轴！
咔咔咔——
关节顿时发出不规则的骨摩擦音，旋转的底座停顿了一瞬，整体重心微微失衡！
“成功了——！”
还未等他话落，「骸观音」上半身突然脱离坐姿，整条脊柱像蛇一样盘旋扭转，瞬间从地面弹起，四肢交错，凌空形成一个“骨轮”。
砰！！
整具躯体以陀螺姿态冲撞而来，骨轮旋转速度极快，地板在它翻滚碾压中像纸片一样卷起，碎裂成大块石片，带着尖锐的砂石冲向许眠！
“卧槽它飞起来了！？”
许眠在空中翻滚躲闪，却被一道骨臂擦中，整个人喷血跌向一侧书柜，将一整排腐烂药瓶撞得粉碎，药水混着玻璃渣劈头盖脸砸下！
“许眠！”沈一衡喊了一声，但他没转头。
因为——「骸观音」已经在下一秒再次弹起，四条肢体在空中翻转，硬生生将自己“定”在天花板下方，倒挂着四肢朝地面。
一瞬间，整个房间仿佛进入被监控的死区。
「骸观音」在空中旋转一圈——
轰！！！
四条肢体化为骨炮，重新对准沈一衡的位置！
沈一衡眼底光芒一闪，唇角绷直，身形疾驰如流星，踏着断裂手术床飞跃上柜台，一路劈碎拦路的药材架，在短短三秒内切换五次落脚点，精准避开每一道炮口视野！
白骨弹在他身后接连爆炸，掀起滔天灰尘，天花板剧烈震动，碎裂石屑不断坠落，整间诊所仿佛随时要崩塌！
许眠强撑着从地上翻身，吐掉嘴里的药渣，双翼一展扑上半空！
他迅速靠近骸观音，在它锁定沈一衡的刹那，将自身羽翼全部覆盖在它右半侧视角中，制造盲区！
“现在！”
沈一衡毫不迟疑，踏柜跳跃，手中光剑朝骸观音后颅猛然刺出！
刃尖洞穿关节缝隙，一刀斜劈，将三只手臂斜着剁了起来。甚至余势不减，带着他整个人在原地转了一圈，如同一阵旋风。
化劈为挑，从「骸观音」头颅左侧进入，猛地一下将它的整个脑盖生生撬起！露出白花花的脑仁。
“啊啊啊啊啊啊啊——！！！”骸观音发出一声似人似兽的尖啸，四肢疯狂乱舞，但动作逐渐紊乱。
许眠趁势扑上，双爪暴力按住它脊柱中段，一道羽刃精准切断脊骨神经链！
骸观音抽搐数下，终于缓缓停住动作，像被关掉电源的机器般彻底瘫倒在地。
“成功了？”
骸壳微张，空腔中，一抹红光悄然亮起。
“它……还没死。”许眠喘着粗气，羽翼几乎折断，声音颤抖。
沈一衡站定，望着那张逐渐闭合的骸面，微微眯眼。
嘎吱——
「骸观音」骤然僵住。
它的四肢同时停止运动，如电量耗尽般归于寂静。
然而，它的嘴巴却缓缓再次张开。
不是机械声，不是尖叫——而是一道来自遥远记忆深处的，男人的声音：“沈一衡——你终于来了。”
声音干净，语调冷静，仿佛医生在对病人陈述病情。
“不是它在说话。”许眠有些震惊的看着这具已经被掀开头盖骨的怪异傀儡，不知道它到底该算是什么东西，明显不是人类，但也不全是傀儡肢体。
沈一衡点点头，又缓缓举起剑刃，轻声呢喃：“是你……傀儡怪医你终于出现了，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呵呵，你不是知道我叫医生吗？”
“是吗？医生会抛弃自己的手术刀独自离去吗？你已经放弃了医生这层身份了。”沈一衡将光刃对准了那白花花的脑仁，在灼眼的白光下显得分外血腥，“回答我的问题，简厄辰让你治疗我是为了什么？”
“「回声计划」到底是什么？你参与了多少?你是否与军部有关?”
骸观音那枯败的嘴就这样张开着，半晌没有言语。
“能查到军部的「回声计划」你还真不简单啊，看来你确实知道了不少事情。我就猜到不该信简厄辰那家伙，不过他又一次背弃了他的誓言，像他如此这般早晚会死在悖论之下，就和他愚蠢的师傅一样，背叛...是最要不得的。”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我早就忘记了，如果你想的话，可以称呼我为「道具匠」。”
“不过既然你都来到这里还打败了「骸观音」，作为奖励我就回答你这一个问题。”
“第三天灾，治疗你是为了让你成为第三天灾的容器，不过我想你自己也猜到了吧。”
“还有我奉劝你，不要再调查我的事情了，无论是我，【剧场】还是军部，都不是你能触碰的。老老实实的当你的容器。我已经警告过你一次了，你现在还活着，是我欠了简厄辰一个人情。但这份人情，我不想再还第二次。”
“下次......再让我发现你在追踪我，或者破坏我的好事，我会不带半点预兆的动用全力。”
沈一衡思考片刻，笑了，笑容有些嘲讽。
“或许是对你有了滤镜，才发现原来你也不过如此，也会害怕畏惧，竟然拿这种话搪塞我。是真拿我当傻子了吗？”
“【剧场】的「道具匠」。明白了，这是你的投名状，告别过去的日子，从此以后只为它工作。所以你要抛弃「骸观音」。”
“它陪了你这么久，却也只是个道具罢了。”
“不管你之前欠简厄辰什么人情，之间有什么交易，现在扯上我了，没有掏干净你所知道的一切，我只会比他更加难缠，你也做好准备吧。”
“......”
“呵呵，有趣，那就来吧。对我们【剧场】的挑衅将会是......不死不休。”
噗呲。
沈一衡眼见获得不了更多的情况，根本不待多等一秒，一下贯穿了「骸观音」的脑仁，在里面一挑，一枚芯片被挑了出来。
「骸观音」的嘴上下磕巴颤抖了两下，似乎它也在极力控制自己被抛弃的似乎它也在极力控制自己被抛弃的痛苦与羞耻。
可惜它已不再是拥有灵魂的存在，只是被嵌入“言语”程序的空壳罢了。
下一刻，那张骸面陡然收束，“咔啦”一声，头骨在自己的咬合力中彻底粉碎，白腥的脑浆淌出，如黑雾般迅速蒸发，空气中传来剧烈的焦糊与消毒剂混合的味道。
「骸观音」，彻底死去。
片刻后，诊所的天花板剧烈摇晃，似乎失去支撑，整座建筑开始崩塌。
“走！”
沈一衡一把拉起许眠，还有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梁正，两人飞速撤出。
伴随“轰”的一声巨响，那间支离破碎的地下诊所彻底垮塌，变成一堆碎石灰尘中的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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