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枪响骤起，在诡谲的凝胶大厅中炸响，惊得浮尸微颤，细泡漫卷。
沈一衡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精神高度集中。
几乎在声音传来的刹那便横移半步，脚下黏液飞溅，避开那发直奔脑后的子弹。
残弹擦过他耳侧，打穿后方浮尸的胸腔，溅出一团浓稠的紫灰色血液。
“你果然有鬼。”
窦尔图喘着粗气从尸堆里踉跄站起，一身血污，背脊高高鼓起一块，像是浮尸的某种组织附在他身上仍未剥落。他的肩头插着半截触须，正在微微抽搐，像是在继续尝试钻入他的骨髓。
“普通拾荒者能躲这种距离的子弹？”
他盯着沈一衡，眼神阴毒，带着一丝几近疯癫的锐气。
“你是【剧场】派来的？还是联盟内线？不……你根本不是人。”
他说着，又一次举枪，这次对准了沈一衡的心口。
“你是这个遗迹抛出来的诱饵，是专门引我们来送死，对吧！回答我！！”
“你出现的时机也太巧合了，在此之前，根本没人见过你。”
“你一来密道就出现了，你给我解释一下！”
周围人开始骚动。
他们不是没想过沈一衡“不正常”，只是现在，他们开始觉得他甚至“不属于”这一世界。
空气像是被冻住了。
沈一衡站在那，低头抖了抖肩头挂着的某块碎肉，不紧不慢地笑了下，仿佛对方在台上演一场烂戏。
“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我也跟你一样被困在这里啊。”
“你刚才怎么不这么果断？”他语气淡然，“刚从浮尸堆里爬出来，三魂七魄都还没收齐呢，就开始找人背锅？”
“还是说，你怕得太厉害，得找个理由安慰自己才能让自己活下去？”
“闭嘴！！！”窦尔图咬牙大吼，手指扣动扳机——
却在那一瞬间，啪嗒一声，一只血淋淋的手臂从他背后坠落。
那是从天顶上的浮尸群中滑落的残肢，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精准地扯断，落在他后颈上，冰冷湿腻，带着海藻腥味。
窦尔图身体僵住。
他刚想回头，那“手臂”忽然扭动了下，五指一合，狠狠勒住了他的脖颈！
“呃——咳咳——！”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沈一衡低声说。
而就在这时，整个空间的浮尸忽然齐齐颤动。
他们胸口、脖颈或眼窝里，正鼓起一枚枚青灰色的海螺状突起，没样式与梓睿手中的海螺并无二致。
一具尸体缓缓浮起，眼球上爬满裂纹，它的海螺开始旋转，发出微弱而深远的呜咽声。
“呜～”
“呜呜呜～”
呜咽的声音顿时充斥着整个浮尸大厅。
“……啧。”沈一衡眯起双眼，“终于正菜开始了。”
一枚海螺忽然崩解，化作粉尘。
它所寄生的浮尸顿时僵住，下一秒全身像泡沫一样炸裂，化为一滩毫无结构的烂肉。
紧接着——
又一具、两具、五具、十具……
那些没有“响应”祂呼唤的浮尸，在海螺粉碎后接连崩解，像被某种意志直接“否决”。
恐怖的一幕直接令所有人精神极度紧绷，尖叫声，枪声，不绝于耳，空气中的压力陡然加重。
“这是……在做什么？”梓睿喃喃。
她抬头，看见自己前方的一具浮尸忽然“转头”看向她。
那具尸体并未崩解，海螺完整地嵌在它左眼窝里，正轻轻旋转，仿佛在回应某种共鸣频率。
“……听到了。”她低声说。
“你听到了什么？”吉尔哙面色苍白。
“祂在问我……”梓睿的嘴唇几乎在颤抖，“问我——愿不愿意向神献上自己的忠诚，成为‘水息者’。”
就在这时，讷尔·克塔耶的声音在沈一衡脑中幽幽响起：
【妈的，老子懂了，就说怎么这么奇怪。】
【原来是这样。第四天灾在搞分裂——】
【祂不断抛出那些海螺，给人类找寻自己遗迹的方位，实际上是在找继承者继承他的部分力量。用这片墓海来进行‘生物衍化’，不断分出力量，从而削减第一天灾留下的禁令。】
沈一衡眸子微微眯起。
“难怪有那么多的浮尸，这都是之前的失败的继承者吧，恐怕也有其他地继承者走出去过，这才带出了部分海螺。”
“这根本不是馈赠，这是彻头彻尾的骗局！力量是真的，但是信奉了第四天灾又能有什么好结果。”
【妈的，那个老小子就是受到老子的启发好吧，我就知道。伟大如克塔耶，永远的先驱者。】
吉尔哙不断挥舞着两把匕首，上下翻飞，将那一具具浮尸斩开一道又一道巨大的豁口，可那些浮尸本就是死人，对于这种区区致命伤根本没有半点反应。
空气像水，被一层又一层无形压力压得濒临窒息。
梓睿的双瞳在微颤，耳畔是若有若无的呓语，像是潮水从遥远海底传来，轻声呢喃着某种古老语言：
【汝之意识，是否愿为我承载——】
【汝之血肉，是否可为我孕形——】
沈一衡眼神一凝，刚要出声制止，却忽然间，整个空间剧烈震荡！
轰隆隆——！
天幕中的倒挂死水一瞬间沸腾，无数浮尸翻卷、炸裂，血肉搅成黏膜，化为一张巨大的海网，从上方“封”下来！
“快跑——！！”
波尔图嘶声大喊，可还未迈出一步，便被一根从地底钻出的触须贯穿了小腿，拖入脚下的黑胶中！
“这是……活体化了！这里整个空间在活过来！！”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什么“遗迹空间”。
这是艾尔泽·阿亚活着的胎腔——而他们，不过是这具巨神胎衣中供祂挑选替他分担力量的载体罢了。
本来一枚海螺命定一人，只应该由梓睿一人前来，可没想到竟然聚集了二十几人的队伍了想要完全透过第一天灾的限制消灭这些人应该也很困难吧。
那么...第四天灾会做什么呢？现在的一切应该都是意外吧。不是谁的身体里都有第二天灾，能够提前猜到幕后之人是谁。
这种想法在沈一衡的脑海中刚刚升起一秒钟。
一道仿佛来自古海神的声音直接出现在所有人脑海中——没有言语，只有音波：
【归返吾之怀抱者——可获“新生”，受吾之权柄，海地馈赠。】
【拒绝之徒——将受“剖解”，永世伴与神殿，受活死人之罚。】
完了。
原来是这样，沈一衡瞬间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逃杀，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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