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中，僧端平久等朱罡烈不回。
反复思量，直到晨曦微露，终于下定决心。
他起身研墨，洋洋洒洒，给自家师门写了封长信。
信中，并未提及猪八戒的真实身份，而是详细阐述了自己被俘期间在天河水府的所见所闻。
他详细对比象雄治下与水府百姓的生活状态。
直言，妖怪洞穴更像极乐净土，乌斯藏都城则如同地狱。
朱罡烈某些“离经叛道”理念的让人耳目一新。
最后断言：如果，黄庙不能放下傲慢，主动走出来看世界，未来一片黑暗。
写罢，他将信仔细封好。
唤来驿吏，特意塞了几块碎银。
郑重托付道：“此信务必亲手交予黄庙法台甘丹大师。事关重大，若有差池，你我皆性命难保。”
那杂役掂了掂银子，又见僧人神色凝重，不敢怠慢，揣着信匆匆离去。
僧端平双手合十，默念经文。
他决定赌一把。
赌朱罡烈胸中确有丘壑。
也赌黄庙师长们，能在这乱世之中保持清醒，看清方向。
……
面对辛饶丹朱的威胁。
猪八戒不见丝毫惧色，侃侃而谈：“赞普您想啊，我家元帅，他是个什么出身？”
“猪妖而已。”
“对，就是妖！”
猪八戒一拍大腿，“妖物想在南瞻部洲，建不朽王朝，成不世功业……大王以为，可否？”
“做梦！”
“对嘛！”猪八戒又拍大腿。
“妖精建国，名不正，言不顺！处处掣肘，比登天还难！我家元帅又不傻，他图个啥？”
“修行资源！高阶功法！”朱罡烈掰手指数数，“再有，就是个强大到能让他安心修炼，没人敢轻易招惹的靠山！”
“这些东西，谁能给？谁给得最多，给得最好？”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辛饶丹朱，“赞普您啊！
无论是苯教、黄庙还是红教，他们会全心全意扶持一个‘妖王’吗？
怕是巴不得他早点完蛋，好瓜分地盘吧！”
辛饶丹朱眸光微动，未置可否。
“所以说，天河水府对您而言，根本不是心腹大患，反倒是一张好牌！”
朱罡烈继续道，“想当年，赞普您妙利用红、黄两庙来制衡势大难管的苯教。如今，何不照方抓药？”
他越说越兴奋，颇有运筹帷幄的风范，“天河水府不属于任何教派。
充分利用，平衡三大教派的影响力。
您手下势力越多，派系越复杂，越容易加以制约。
这样，您才能抽出空，将那些阿猫阿狗的什么部落全部清除，一统乌斯藏！”
辛饶丹朱听得有些意动，眸光闪烁。
“若您愿意庇护，福陵山的财富、粮食、独特矿产，全都属于象雄！
还能获得一批为您冲锋陷阵，指哪打哪的忠诚打手！
只要修真资源给足，谁吃饱了撑的，会反叛？”
“相反，”猪八戒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若赞普执意要打，凭您的实力，拿下福陵山自然不在话下。
可，到时候，必然损失惨重。
那里山高路险，沼泽遍地。
而且，天河军都是亡命徒！
您打下来的，一定是个棘手的烂摊子。
到时，不得不更加倚重三大教。
得不到实惠还要论功行赏，只会让他们获得更多筹码。
这……恐怕并非赞普您乐见的吧？”
帐内安静，落针可闻。
辛饶丹朱妖异脸色忽明忽暗，显然是将猪八戒这番说辞听进去了。
他沉吟片刻，突然问，“本王听说，福陵山有种名为‘轰天雷’的武器，威力巨大，在战场上曾重创苯教和回回国大军。此事，你可知晓？”
这是询问，也是最后的试探。
“赞普明鉴！”朱罡烈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模样，“这轰天雷，算不得稀奇！”
他比划着解释：“无外乎是利用特殊金属——就是福陵山特产阳燧，炼制出更加坚固的金属圆筒。
然后将爆破符箓和猛火药，密闭在筒子里。
通过控制爆破方向，或用冲击波，或把铁蛋、碎石喷出去伤人。”
“嗯……”
辛饶丹朱和几个幕僚在脑海里描画，很快便想明白猪八戒所说。
“只要筒壁足够坚韧，剩下就是能量压缩的效率。至于‘扳机’，不过是些精巧的机关术，不值一提，糊弄外行罢了。”
朱罡烈暗中观察，这几人频频点头，不禁暗自好笑。
任你智慧通天，没有穿越经验，又不是炼器专家，根本没法理解这里面的精髓——让普通人具备杀死高手的能力，改变战争格局。
他继续介绍，努力将这几位带偏。
“这种武器的真正威力，取决于爆破符箓的等级，还有火药配比。
理论上，只要摸清门道，随随便便都能仿制。
但是……”朱罡烈嘿嘿一笑，“有两个关键点，旁人难以逾越。”
“哦？哪两点？”辛饶丹朱追问。
“其一，便是高品质阳燧。没有这东西，很难铸造出够用的金属桶。筒子不结实，威力小不说，还容易炸膛，伤着自己人。
其二，是大批量、低成本地生产高阶爆破符箓。
这玩意儿，是个无底洞，需要海量资源和技艺高超的符箓师。
三大教派虽然家底厚，但要想做到这一点也得倾家荡产。
这两点，恰恰是我家元帅的看家本领。
刚好……为您所用。
这才叫天然的伙伴关系！”
辛饶丹朱听得连连点头。
这猪八戒所言，句句在理。
阳燧矿是福陵山特产，冶炼术是天河水府的不传之秘。
而高阶符箓的量产，更是耗资巨大，难以普及。
“好，很好！”辛饶丹朱脸上终于露出笑意，“若真如你所言，合作可以考虑。”
他亲自为朱罡烈斟满一杯酒：“今日且饮此杯。具体事宜，容本王思量数日，再做定夺。”
“多谢赞普！”朱罡烈一饮而尽。
宴席散去，送走“心满意足”的猪八戒。
辛饶丹朱笑容渐渐收敛，恢复阴沉。
屏风后，转出一人。
身材异常魁梧，青面獠牙，圆头方脸，双眉赤红如火，周身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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