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 年 1 月 3 日清晨，汉江省GA厅大楼笼罩在淡青色的晨雾中。
祁同伟站在七楼厅长办公室门前，手中的《扫黑除恶专项行动筹备报告》被翻得边角微卷，指腹触到封面上 \"破冰行动\" 的烫金字样，想起昨夜在办公室通宵核对数据时，窗外飘起的第二场雪。
\"进来。\" 厅长周荣华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带着晨起的沙哑却不失威严。
祁同伟推门而入，檀香混着浓茶的气息扑面而来，周荣华正对着落地窗舒展身体，藏青色警服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
\"祁厅昨晚又熬夜了？\"
周荣华转身时，目光落在祁同伟眼下的青黑，语气里带着几分关切，\"扫黑办的灯亮了整夜，技术科的小伙子们说你连泡面都吃凉了。\"
\"有些数据需要反复确认。\"
祁同伟将报告放在茶几上，指尖划过 \"保护伞涉案线索\" 章节，\"四海公司的资金链牵扯到三位厅级干部，还有退休的高院庭长，这张网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
周荣华翻开报告，钢笔尖在 \"异地用警机制\" 处停顿：\"全省 16 个地市抽调 300 名骨干，这个力度不小。\"
他抬头时镜片闪过微光，\"但地市GA局的阻力不小，尤其是春城、汉江两市的局长，昨天还在我办公室拍桌子，说抽走刑警队主力等于拆他们的台。\"
祁同伟早有准备，从文件夹中抽出一份数据对比表：\"这是 2005 年下半年各地青年干警主导案件的成效。春城刑警队抽调 20% 警力进入省情报中心后，涉黑案件侦破周期缩短 40%，而民警伤亡率下降 60%。\"
他的手指落在 \"科技赋能\" 板块，\"我们不是在削弱地方，而是给他们配备更精准的武器。\"
周荣华的目光在数据上停留片刻，忽然笑了：\"你倒是把岳父在GA部推行的 ' 数据警务 ' 理念吃透了。\"
他合上报告，语气转为严肃，\"省政法委孙书记今天要听专项汇报，你准备好面对最尖锐的问题了吗？尤其是关于 ' 保护伞 ' 的证据链。\"
祁同伟点头，从手机调出加密文件夹：\"高检院昨晚传来消息，四海公司会计张美玉已同意配合调查，她手中的银行流水和账本，能直接指证三位厅级干部的受贿事实。
另外 ——\"
他压低声音，\"林雨薇的网络小组追踪到王富贵与境外赌博集团的邮件往来，下周将有一笔 500 万美元的洗钱资金进入香港账户。\"
\"走，去政法委。\" 周荣华抓起外套，忽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省纪委刚通报，省国土厅李副厅长上周去澳门赌场的记录被调出，这算是给我们的见面礼吧。\"
省政法委大楼位于省政府东侧，门前的雪松比GA厅的更高大，积雪压弯的枝桠在风中轻颤。
祁同伟跟着周荣华走进会议室，落地窗外的江面结着薄冰，与他报告中的 \"破冰\" 代号形成微妙呼应。
\"周厅长、祁副厅长来了。\" 政法委书记孙忠林放下手中的《内参》，起身握手时掌心带着常年握枪的粗糙，\"听说你们要在全省掀起一场 ' 破冰行动 '，我这个老刑警倒是很期待。\"
会议室的气氛在投影仪亮起的瞬间凝固。
祁同伟站在幕布前，红色激光笔划过 \"涉黑组织网络化特征\" 的图表：\"截至 2005 年 12 月，全省 73% 的涉黑案件涉及互联网犯罪，包括网络赌博、洗钱、信息窃取。
四海公司旗下的 ' 盛唐投资 '，就是通过 176 个空壳公司，利用区块链技术进行资金转移。\"
\"直接说重点 —— 需要什么支持。\" 孙忠林打断汇报，目光落在 \"跨部门协同机制\" 章节。
周荣华接过话头：\"第一，需要省纪委全程介入，对涉案公职人员的调查开辟绿色通道；第二，请求协调省高院、省检察院建立专项合议庭，确保案件办理效率；第三 ——\"
他看向祁同伟，\"需要动用省级财政专项资金，用于情报中心的技术升级。\"
孙忠林的手指敲打着桌面，忽然问：\"听说你们掌握了厅级干部的受贿证据？\"
祁同伟调出张美玉的询问笔录视频：\"这是四海公司财务总监，她详细记录了从 2003 年至今，向省国土厅李副厅长、省高院退休庭长刘文强等人的行贿细节。每笔资金都对应着具体的项目审批、案件判决。\"
视频中，张美玉的声音带着哭腔：\"王富贵让我把账记在 ' 业务招待费 ' 里，说这些领导都是公司的 ' 保护神 '......\"
\"好！\" 孙忠林突然拍案而起，惊得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走，\"三年了，终于等到这一天。
中央刚下发的《关于开展扫黑除恶专项斗争的通知》，你们的 ' 破冰行动 ' 正好作为全省试点。
不过 ——\"
他指了指桌上的报告，\"这样的重大行动需要省委常委会统一部署，我会带着这份报告参加下周的省委例会，重点争取纪委、检察院、法院的协同支持。\"
祁同伟注意到孙忠林特意加重了 \"协同\" 二字，心知这是对跨部门配合的着重强调。
果然，孙忠林接着说：\"省纪委需要对涉案公职人员展开平行调查，省检察院要提前介入引导侦查，省高院得准备好专业合议庭。这些都需要在省委例会上形成决议，单凭我们政法系统单打独斗可不行。\"
\"我们已经和省检察院高育良副检察长沟通过。\" 祁同伟适时补充，\"他们对保护伞线索非常重视，反贪局已经成立了专项调查组。\"
孙忠林点头表示认可，从保险柜中取出的文件在桌面展开：\"省委常委会初步意见，由我挂帅专项行动领导小组，周厅长任执行组长，祁副厅长负责具体指挥。
但在省委正式批复前，你们要先做好三件事：第一，把四海公司的证据链再夯实，尤其是资金流向的境外部分；
第二，梳理各地市涉黑线索，分门别类标注保护伞层级；
第三，和省财政厅对接，把技术升级的预算明细列清楚。\"
会议室的空调嗡嗡作响，周荣华接过文件时，祁同伟看见他的指尖在颤抖。
这是汉江省政法系统近年来最大的一次行动，牵涉之广、力度之强前所未有，而所有部署都需要在省委的统一领导下推进。
\"王富贵的弟弟王富军，现在是省政协委员、工商联副主席。\"
孙忠林忽然话锋一转，面色凝重，\"他名下的 ' 富华集团 ' 控制着全省 60% 的地下钱庄，资金流向已经涉及境外政治献金。
这样的复杂局面，更需要纪委介入调查公职人员是否存在利益输送，法院提前研究跨境洗钱的法律适用问题。\"
祁同伟调出富华集团的资金流向图：\"我们追踪到每月有固定资金流向东南亚，名义是 ' 海外投资 '，实际是为黑恶势力洗白。
这些资金最终进入了某国政客的竞选账户，可能涉及境外势力渗透。\"
\"所以异地用警方案很关键。\" 孙忠林敲了敲桌面，\"王富军在汉江市经营多年，基层GA系统难免有眼线。你们提出的 ' 交叉办案 '' 异地羁押 ' 机制，正好规避地方保护主义，但这些都需要在省委例会上争取各部门的理解支持。\"
会议结束时已近正午，阳光穿透云层，在江面上碎成金箔。
祁同伟站在政法委大楼前，望着周荣华与孙忠林低声交谈的背影，听见孙忠林说：\"下周常委会上，我会重点强调 ' 一案三查 '—— 既查黑恶势力，又查保护伞，还要查主管部门失职失责。\"
手机震动，是林雨薇发来的消息：\"祁厅，王富贵的私人飞机预定了明天飞往新加坡的机票。\"
他立刻回复：\"启动红色预警，通知边防总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境。\" 同时给周荣华发去消息：\"厅长，建议立即商请省检察院对王富贵等人采取指定居所监视居住。\"
返程的车上，周荣华忽然说：\"同伟，你知道为什么孙书记反复强调省委例会吗？\"
未等回答，他继续道：\"扫黑除恶从来不是GA一家的事，只有凝聚纪委、检察、法院等各方力量，才能形成摧枯拉朽之势。
你那篇《有组织犯罪治理新论》里提到的 ' 系统治理 '，孙书记一直记在心里。\"
祁同伟怔住了。十年前的学术观点，如今正成为现实行动的指导原则。
当汽车驶过汉江大桥时，他看见江面上的薄冰在阳光下开始融化，正如即将展开的 \"破冰行动\"，需要全省政法系统乃至党委政府的共同发力，才能让朗朗乾坤重现。
回到GA厅时，扫黑办的灯又亮了起来。
祁同伟站在走廊尽头，看着年轻警员们匆匆而过的身影，忽然想起孙忠林在会上说的：\"下周省委例会上，我会把你们的筹备报告作为一号文件议题。记住，这不是某个人的政绩工程，而是关系到汉江千万百姓的民心工程。\"
他摸出那份被翻旧的报告，\"破冰行动\" 四个字在灯光下愈发醒目。
明天，他要带领团队完成证据链的最后拼图；下周，省委常委会将决定这场战役的全面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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