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日元旦，李桐的父母先到了北京。
门一开，李父那张严肃中带着笑意的脸就出现在眼前。
\"你小子，终于要当爹了。\"李父拍了拍崔琰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像是多年老友之间的问候。
崔琰笑着接过行李：\"建国同志，恭喜你要当外公了。\"
李父瞪了他一眼，却忍不住笑出声：\"没大没小！\"
他们俩的相处模式一直如此——不像传统岳父和女婿，倒像是忘年交的朋友。当年崔琰为了保护李桐挨刀转学，李父是唯一一个完全理解他决定的人。
李母则直接绕过两个男人，一把拉住女儿的手：\"桐桐，最近胃口怎么样？睡眠呢？脚肿不肿？\"她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李桐的肚子，仿佛要通过目光直接检查胎儿的健康状况。
李桐无奈地笑：\"妈，我好着呢，崔琰把我照顾得跟国宝似的。\"
饭桌上，李父斟满两杯白酒，与崔琰碰杯时目光带笑：“以前总觉得你小子爱冒险，现在倒稳重了。” 他指了指崔琰电脑旁的婴儿用品清单，“听说你把股市仓位都清了？” 崔琰抿了口酒，望向在厨房门口看着李母的妻子：“有些风景再美，也比不上守着家人重要。”
饭后，李父掏出手机查看返程车票，李母却把行李箱往客房一推：“我不走了，你自己回去。” 她握着女儿浮肿的脚轻轻揉捏，“双胎容易早产，我得守着。” 李父张了张嘴，终究只是叹了口气：“行，家里有我顶着，你安心照顾桐桐。”
夜深了，李父靠在阳台抽烟，崔琰端来热茶。“小崔，” 烟头明灭间，李父的声音带着沧桑，“当父亲不容易，但看到孩子第一眼，就觉得什么都值了。” 崔琰望着窗外京城璀璨的灯火，想起产检时 b 超里两个蜷缩的小身影，喉咙发紧：“我等着那一天。”
手机突然震动，是崔母发来的消息：“家里还走不开，要晚些再过去看桐桐。别告诉桐桐，免得她操心。” 崔琰正要回复，身后传来李桐的呼唤。
\"你爸妈什么时候来？\"她问。
崔琰抖开被子，语气平静：\"他们得等快生前才能来，年底家里事情多，奶奶最近身体不太好。\"
李桐沉默了一下：\"你……会不会有点失落？\"
崔琰的手顿了顿，随即笑了：\"有什么好失落的？这不爸妈来了就行。\"望着建国。
但李桐知道，崔琰心里是希望自己父母也能早点来的。
卧室
她掀开被子，慢慢挪到崔琰身边，抱住他的腰：\"等孩子出生，明年我们回老家过年，好不好？\"
崔琰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好。\"
元月12，农历12月初九，腊八刚过。
凌晨三点十七分，崔琰在睡梦中感觉到床垫异常的震动。他猛地睁开眼，发现李桐正蜷缩成虾米状，双手死死抓着枕头边缘，指节泛白。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她布满冷汗的额头上。
\"桐桐？\"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却在看清妻子表情的瞬间彻底清醒。
李桐的嘴唇颤抖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阵痛...十分钟...一次...\"
崔琰感觉一桶冰水从头顶浇下。他翻身时差点被被子绊倒，手机在床头柜上，他抓了三次才抓稳，解锁时指纹识别失败两次——他的指尖全是汗。
\"120吗？我妻子双胞胎，孕37周+6天，现在规律宫缩...\"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隔着一层棉花，遥远得不真实。接线员的询问声、李桐压抑的呻吟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在黑暗的卧室里混作一团。
客房门被猛地拉开，崔母冲出来时甚至没来得及穿外套，只披了件毛衣。她手里攥着早就收拾好的待产包，发髻松散，几缕灰白的头发贴在脸颊边。
\"羊水破了没？\"她跪在床边，手掌贴上李桐的腹部，立刻感受到一阵剧烈的收缩。
李桐摇头，突然抓紧崔母的手腕：\"妈...比上次产检说的...提前了...\"
崔琰正手忙脚乱地往李桐脚上套毛线袜，手指抖得像个帕金森患者。那双浅蓝色的袜子是李桐上周新买的，袜口还绣着小小的云朵图案。他系了三次才系好鞋带，抬头时发现李桐正望着他，疼得发白的脸上竟带着一丝笑意。
\"崔琰...\"她气若游丝地说，\"你系成死结了...\"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红蓝闪烁的灯光照亮了前方。
救护车厢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李桐躺在担架上，每一次宫缩都让她的身体绷成一张拉满的弓。崔琰握着她的手，发现她的指甲不知何时已经掐进自己掌心的肉里，留下四个月牙形的血痕，但他感觉不到疼。
\"呼吸，跟着我呼吸。\"崔母扶着李桐的背，声音像暴风雨中的灯塔，\"吸气——1、2、3，呼气——\"
李桐的瞳孔在疼痛中放大，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透，黏在皮肤上。监护仪的电极片贴在她隆起的腹部，随着宫缩曲线飙升，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宫颈开三指了！\"随车医生突然喊道。
崔琰猛地抬头，窗外掠过的路灯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可、可是离家才十分钟...\"
\"双胎就是这样。\"医生调整着输液速度，塑料管里的液体折射着冷光，\"经产妇加上双胞胎，产程会比普通产妇快很多。\"
李桐突然发出一声呜咽，像受伤的小兽。崔琰低头，看见她咬破了嘴唇，一缕血丝顺着嘴角滑落。他颤抖着用拇指擦去那点血迹。“痛就咬我的手”把小臂伸过去：“别咬自己。”李桐真把他小臂咬住，只是舍不得用力，当手臂松下时，只露了浅浅的牙印。
\"到了！\"救护车一个急刹，后门被\"哗啦\"拉开。凛冽的寒风灌进来，崔琰这才发现外面开始下雪了。细碎的雪花在急诊门口的顶灯下飞舞，像一场无声的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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